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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便一同進去。
書房果然不小,正中是一個小廳,與內里用珠簾隔開,小廳不大,只放了些物什,比如水瓮,茶桌,方幾等等,往東往裡,就是真正的書房要地,各種擺設更精緻,功能用途也更多,比如書架,案幾,筆墨紙硯……
死者畢正合趴在案几上,面前有翻開的公務卷宗,右上角筆架上擱著毛筆,旁邊有盛著水的筆洗,筆洗里的水清透乾淨,毛筆筆鋒卻已干,黑硬明顯,未有洗過。
再往下是茶盞,飲了半杯的樣子,茶水微微渾濁,白色杯壁有一圈茶水深褐色漬跡。
案幾左邊,是盛放碗碟的食盤,食盤不大,菜碟也不大,一共也就四個菜碟,一個碗碟,分量都不大,卻都沒有吃完,尤其那碗飯,幾乎一動沒動。
食盤外側,案幾之上,是一個玉質長頸酒壺,還有同一套天青顏色的酒盅,酒盅是乾的,酒壺麼……
申姜過去碰了碰:「小半壺,肯定是喝過了。」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飯菜,「就這點東西,都沒吃完?畢正合胃口不行啊……干喝酒不吃飯,菜也不動,他一個人在這書房,惆悵什麼要緊事呢?」
「不是一個人。」
「兩個人。」
葉白汀和仇疑青幾乎異口同聲,說完彼此對視一眼,葉白汀彎著眉眼笑了下,仇疑青輕輕點了下頭。
一般這種時候,申姜都很難介入,乾脆直接問問題:「這房間昨晚有兩個人?怎麼看出來的?」
「你看這裡——」
葉白汀先說:「死者的腳尖方向,衝著哪裡?」
申姜低頭看了看:「衝著門啊。」
「你在案前自己坐著的時候,腳尖衝著門口?」
「好像不是,」申姜試了試,「這個姿勢也不舒服啊,坐在案幾後,腳自然落地,腳尖便也沖前,死者往左這麼多,竟然衝著門口……不嫌彆扭?」
「所以他當時並非正坐,而是側坐,在他旁邊,有另外一個人。」
葉白汀指著東牆靠著的小方凳:「你沒發現這個小凳有點偏?」
申姜看了看:「好像是有點……這種地方,肯定不是下人打掃不仔細……是有別人拉出來坐過,還原位置時沒做好?」
葉白汀略欣慰的看著他:「孺子可教。」
申姜恨自己反應慢了點,沒第一時間發現這一出!
「不止這些,」仇疑青指著桌上酒壺,「此乃五年前官窯特製蓮青映玉壺,每隻酒壺配兩隻酒盅,不會多,也不會少,一般人拿出來用,大都不會在獨酌的時候。」
「兩個酒盅?會友?」申姜皺眉,「那另一個在哪裡?」
難不成還被人順走了?看來稍後得找一找……
「不對!」申姜頓住,「我剛剛在外面問話時,王氏只說下人照吩咐送了飯菜過來,沒有提酒的事,這酒哪來的?」
仇疑青已經往側兩步,打開了一旁的柜子,裡面放了幾壇酒,大小不一,樣式不同,看樣子房間裡就有。
申姜:……
仇疑青還指節叩了叩窗欞:「這樣的天氣,縱是夜裡,也難免熱氣侵擾,為何窗子關的這麼死,一絲風都不透?」
申姜抹了把臉,明白了:「因為昨晚畢正合有客人。因房間裡存在的這第二個人……並不方便被人看到,他需得處處謹慎,哪怕忍著熱,窗子也得關上。」
少爺注意到了死者的腳尖方向,牆邊方凳痕跡,指揮使發現了酒壺品種,必然配對的特性,還有故意關上的窗子……若說一樣是偶然,兩樣呢,三樣四樣,絕對不是偶然,這個案發現場,昨晚絕對不止畢正合一個人在!
仔細想一想,申姜覺得,給他多一些時間,他也能發現這些,剛剛就是腦子轉的慢了點……他什麼時候能和少爺和指揮使一樣,優秀到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呢?
他仔細觀察,終於發現了一點:「還有毛筆對不對!一般人用完筆,會順手洗了,不然下回用就硬了,畢正合是當官的,肯定有這習慣,但這筆沒洗過,只是架在筆架上,一定是他中間被打擾,沒來的及洗,就先放到一邊,準備完事再繼續公文,或者洗筆,但沒想到先死了,是不是!」
葉白汀微笑:「倒是沒白留給你,終是看到了。」
申姜瞬間挺起胸脯:「那當然!也不看我是誰教的!」
所以這個客人是誰就很關鍵了,不被所有人知道的到訪,故意收拾整理隱去痕跡,此人目的為何,可是殺人兇手?
申姜摸著下巴,大腦不停思考:「畢正合都拿出酒來跟人喝了,應該是熟人?可這是他自己家裡,書房雖在外院,來往下人也多,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呢?」
剛剛他粗略問過畢家人,都說自未時起,家中再無處客。
「我剛才進來時,順路看了看。」仇疑青道,「此處雖是書院,地方卻有些偏僻,西邊外牆出去就是小街。」
所以事實很明顯了,如果是正常客人來訪,當然要經過大門,由門房一路稟報迎進來,所有來往下人都能看得到,主母也不會不知,無人知曉,定不是光明正大從正門進的,而是從西邊外牆翻進。
申姜皺眉看向窗外:「那進來的這個人,需得有武功?」
仇疑青:「稍後仔細勘察,若無其它於普通人有利的方向,確得需要武功,才能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