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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意按了兩下繡春刀,學著自家指揮使漫不經心的樣子:「順便說一聲,爺姓姜,是個百戶,你若有冤盡可訴來,爺可為你做主。」
老闆娘多聰明,當即就帕子揉眼,泫然欲泣:「這位刑部大官打我門前過,無緣無故罵人,開口就威脅押我下獄!我尋思我這開門做生意,見過不少當官的,人家可不是這樣,比如百戶大人你,多清正多廉明?我這外地來的,也不知京中規矩,敢問百戶大人,民婦這遭遇,是正常的麼?京里當官的都這樣,還是民婦今日倒了血霉,遇著那橫的了?」
申姜眼睛一立:「當然不正常,光天化日欺壓百姓,這樣的官,就欠大朝日參上一本,叫他出出名!」
那文書急了,指向美婦人:「你紅口白牙說什麼渾話,明明是你先潑的水!」
美婦人手中帕子一甩:「這是老娘的生意,老娘的樓,官衙過了明路上了契書的,門口還不能潑盆水了?潑盆水就得下獄,誰規定的?四輛馬車都能並行的大路,你們官大威重要排場,怎麼不往中間,偏打我這兒門口走?還說不是故意挑事?」
文書氣的臉色脹紅:「那還不是想吃——」
「吃什麼?吃屎?」美婦人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嫌棄又噁心,「那玩意兒得你自產自銷,老娘樓賣的東西是給人吃的,不是給狗吃的。」
「汪!」
美婦人看到了狗子,『嗐』了一聲,笑了:「抱歉抱歉,沒說你,這種人怎麼能跟你比呢?我錯啦,回頭補償你根大骨頭!」
「汪!」玄風蹲在原地,耳朵豎的直直,十分威武。
「你——你們——」文書氣的差點閉過氣去。
「我怎樣?要抓我下獄?」美婦人更有理了,看向申姜,「百戶大人您瞧,您還在跟前呢,他們就敢這樣放肆!」
申姜:……
行,今兒算是見識到了,還有跟嬌少爺一樣一脈相承的嘴,這位姐姐您厲害。
申百戶假惺惺的勸:「這□□的,你們沒事,別人日子還得過呢,上客的點,別再嚇著了無辜百姓,這樣吧,都賣我個面子,」他看向美婦人,「今兒這事老闆娘別追究了,我讓兄弟們光顧你一個月的生意,這姓賀的要再敢口出狂言欺負你,我就把他下了獄,怎樣?」
美婦人眉眼彎彎,笑的明媚又大方:「百戶大人豪爽!民婦在此多謝啦!」
申姜又轉向賀一鳴:「車上屍體乖乖給我,案子我們錦衣衛要了,今兒這欺負民女的事我就當沒看見,也不攛掇我們指揮使上折參你,下回你也收著點,就別閒的蛋疼外頭惹事了,如何?」
賀一鳴皮笑肉不笑:「攛掇指揮使,參本官?」
那模樣就差直接嘲諷,不過一個百戶,有那本事麼,就敢胡言?
申姜眉毛一跳,狗東西竟敢質疑老子?老子是不行,可老子身後有嬌少爺!嬌少爺隨便賣個乖撒個嬌——不,隨便耍個小心眼布個局,指揮使就能考慮,再說這件事事實確鑿,本就無可厚非,參你一本怎麼了!
文書瞧出上官意思,也抖了起來,伸手問申姜:「手續呢?蓋了章的公文呢?總不能你一句話,我們就給吧?」
申姜手裡的繡春刀都快按不住了:「你個倒霉玩意兒,知道你們尚書大人都不敢跟老子這麼說話麼?」
賀一鳴面無波瀾:「那就請閣下去尚書大人那裡要吧,下官不敢擅專。」
「汪!嗚汪!」
玄風雖然瞧不上申姜,但好歹是常見的熟人,感覺氣氛不對,當然要護,跑過來就衝著文書呲牙咧嘴,低吼威脅。
文書直接摔了個屁墩:「這哪來的狗,來人,快,給我打死!」
申姜秀春刀直接拔了出來:「日他娘的,看誰敢動老子的狗!」
劍拔弩張之際,突然樓上飛了塊牌子下來,砸在了申姜頭上,申姜伸手一撈,差點跪下,老子的運氣來了,指揮使在啊!
玄風比他反應還快,聞到味兒,嗖一聲躥進了樓里,啪嗒啪嗒的順著樓梯往上跑,沒多久就傳來了親親熱熱撒嬌求誇獎的聲音。
「嗷——嗚汪!汪!」
仇疑青垂眸看著樓下,距離不遠,話音足夠讓人聽清:「錦衣衛奉旨辦案,夙興夜寐,賀侍郎這般有空,不如辛苦一趟,把尚書大人請過來,將流程辦一辦?」
「汪!」狗子頭伸出窗外,耳朵立得尖尖,狗臉滿是嚴肅,似在附和。
申姜腰板立刻挺直了,將指揮使那非同一般的牌子往前一舉,亮給這王八蛋:「老子們連吃飯睡覺的工夫都沒有,哪有空跑流程,賀大人閒的蛋疼,還有空欺負別人呢,要手續費是不是,好辦,您跑一趟唄?」
老子的面子你不看,指揮使可在上頭呢,你敢說聲不我聽聽?
賀一鳴:……
怎麼每回都這麼倒霉,剛好撞上不講理的錦衣衛?
文書一看不好,湊過來低聲:「大人,錦衣衛不好惹,您看是不是……」
賀一鳴瞪了他一眼,看到襟角的髒漬,袖子一甩,走了。
文書沒辦法,只好陪著笑,過來和錦衣衛交接。
申姜趾高氣昂,漫不經心的挖耳屎:「剛才爺好像聽到了一句話,你要打死誰來著?」
「不敢,萬萬不敢!」文書眼梢覷了覷樓上指揮使大人手邊的狗,差點跪了,「要不您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