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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這裡,似乎只能放人了。
賀一鳴是個在人情世故上目的性很強的人,有些人註定做不了朋友,只會是敵人,得不得罪都一樣,還不如讓自己爽快些,他也不怕別人聽到,離開前,指著仇疑青,嘲笑葉白汀:「縱你抱上了指揮使大腿,又能奈我何?」
弟弟,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葉白汀臉上也沒什麼羞憤難受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不著急,你不若耐心等等看——我能奈你何,你很快就知道了。」
座上仇疑青沒什麼表情,也沒說一個字,好像這點小事根本用不著他撐腰,有些小朋友自己就可以搞定,他可以完全讓出空間,任人施為。
賀一鳴:……
狗男男!
看樣子是氣不到別人了,自己當然也不能生氣,他唇角勾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如此,為兄便等著了,告辭!」
正廳大門被推開,露出墨藍的夜空,夜色未盡,天邊已掛起啟明星,遙遙一顆,看起來很遠很小,卻足以照亮夜行人的前路。
癱在地上的萬承運已經交代完一切,胸口緩緩起伏,似乎呼吸都在痛。
葉白汀放下空了的茶盞,起身往外:「看一眼少一眼了,萬大人好好享受一下,這被拋棄的滋味吧。」
「呵……哈哈……咳 ……」
萬承運低聲又壓抑的笑在夜色里並不好聽,以至於自己把自己都給嗆著了,差點咳死過去:「……你竟覺得有資格罵我?你們同我還不是一樣!」
葉白汀一怔,沒懂:「我們?」
萬承運眉眼陰戾:「你和你身邊那男人……呵,姓仇的假公濟私,看起來人模狗樣,想占的便宜沒少占,你同他早就有了苟且,同樣有利益置換,還腆著臉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好好想一想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在戶部用的手段,這男人沒對你使過?真沒有,你又是怎麼從詔獄出來,成為這北鎮撫司仵作的?你雌伏他身下,嬌吟喘息的時候,不曾要過東西?他不曾允了你嗷——」
不等他說完,仇疑青手上茶盞已經捏碎,並一個翻腕彈指,碎瓷打出去,準確的崩掉了他的牙:「放肆!」
葉白汀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萬承運說了什麼……
申姜站在一邊,生生看著上司捏碎了茶盞,掀袍快行,下一瞬就走到了萬承運身邊,滿臉都是要殺人滅口的騰騰怒火。
這得攔,他想著,不能看著上司犯錯誤,北鎮撫司是講規矩的地方,斷不能和別處一樣濫殺,縱是指揮使之高位,回過頭還是得被皇上賞鞭刑?必須得攔……
可他不敢。
別看他五大三粗,長得皮糙肉厚,指揮使面前也敵不過一個回合,別人火氣上來還敢直挺挺攔,不怕被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麼!
他一個大老爺們倒是不怕……這不是,家裡還有婆娘呢麼?
申百戶深思熟慮,決定給少爺使眼色——少爺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快點攔住指揮使!!不能叫指揮使當堂把人給宰了啊啊啊啊!
這個場景竟然是今日問案最危險,最殺機四伏的一幕。
葉白汀知道有些不合時宜,但真的,有些想笑。
好在他距離萬承運近些,哪怕當時反應不急,這時一個移步,也穩穩的擋在了他前頭,阻住了仇疑青。
這幾個瞬間的氣氛變化……
申姜眼睜睜瞧著不好,萬承運說錯話了,指揮使要暴走了,指揮使果然暴走了,指揮使不但暴走了,還生生打掉了別人的牙,不但打掉了別人的牙,還怒氣沖衝過來要殺人滅口!
可少爺就那麼輕輕的一挪,腳步動了動,襟角流水似的盪起小漣漪,都不夠瞧真切的,怒氣沖沖馬上要大開殺戒的指揮使就生生停住了,看少爺的眼神還很委屈,跟求擼的玄風似的,乖的不行。
申姜:……
要不說還是少爺厲害呢!北鎮撫司沒了少爺就是不行!
「有些事,萬大人怕是誤會了,」葉白汀安撫住仇疑青,也得為自己講講道理,「我便來同大大講講,哪裡不一樣。指揮使對屬下的所有關心,只是給出機會,讓出舞台,敢不敢走上去,能不能出頭,能不能讓人折服,有多少功勞,全要靠自己,他並沒有把這個作為交換條件,就算他心裡有規則,也只能用工作和能力換取,其它的都不行——」
「哦,還有機會。」
葉白汀又道:「所謂的『單獨加班』,所謂的『應酬必要』,所謂的『單獨匯報』,錯誤追究……你戶部所有給出去的機會,都是你『因材施教』,有意製造的,我們北鎮撫司不行,比如我這個仵作,只能遇到案子,才有發揮空間,其它的時候,指揮使根本想不起我。」
仇疑青:……
申姜眨眨眼,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也……也不盡然吧?少爺您再想想?
葉白汀:「更別說帶出去應酬了,指揮使根本不會讓我替他擋酒,他甚至會命令我,不許飲酒,特別忙的時候,偶爾可能會忘了距離感,相處不拘小節,可在外人面前,指揮使同我之間絕不會有超過人誤會的距離,因這,是他身為一個上司,一個男人,應該給予對方的尊重。」
「萬大人的機會都是提前準備好,強制性要求別人接受,給出去每一個機會,都必須要拿來回報,指揮使不同,所有機會都是因緣際會,從不強求,不為交換什麼,也不為私利——萬大人,交易和感情,不是一個東西,你活到這個年紀竟然不明白,委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