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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愣住:「啊?」
葉白汀:「世上會不會存在這樣一個人,從小就很慘,成長過程也很慘,從未獲得過半點關愛,從未感覺到一分溫暖……」
「有啊!」申姜指指地上牆上,「這幾個不都是?」
葉白汀頜首:「極端個例,我是相信的,但我更相信人性,世間總有惡人,心善者更是不計其數,有些人可能生活環境不好,成長過程不如人意,但他們一定遇到過溫暖善意,哪怕是一點點,一瞬間,可這幾個死者沒有,一點都沒有,為什麼?」
申姜:「也有啊,你不是說梁維有個什麼心上人?梁維那樣的人能喜歡上別人,這個人一定對他很好啊!還有蔣濟業,你不是也說他一定遇到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改變,沒有走偏?昌弘武也是,雖是庶子,昌家不怎麼待見,但他有個庶子當家的兄長,要說一個笑臉都沒見過也不可能。」
「沒錯,這點很關鍵,」葉白汀眯了眼,「為什麼死者在整個童年時期生存環境沒有任何變化,甚至越來越惡劣,偏偏到少年發育期,性格和三觀形成最重要的節點,突然有了改變,有了偏好?」
申姜沉默了:「對啊……為什麼?既然是做好事,為什麼不早一點?」
難道前面都瞎了眼,看不見?
他懂嬌少爺的意思,這些年也見過不少犯人,聽過不少供狀,的確如此,再凶再惡的人,成長時期或多或少都接受過來自別人的善意,不管他們自己喜不喜歡,對此持何態度,一定是遇到過的,一點都沒有……就很奇怪。
葉白汀眸光微斂:「我更傾向是人為。」
「人為?」
「會不會有人在人群中挑選,在觸目所及的範圍內,尋找這樣的樣本,之後精準培養,讓他們變成了這樣?」
申姜細思極恐:「你,你是說這幾個死者的前期悲慘境遇,是有人故意推動?」
葉白汀點頭:「對,這個人知道這些孩子的處境,卻沒有立刻伸出援手,而是推動加劇,設計更多難題,增加他們的困境,讓他們在黑暗中無限下墜,無依無靠,看不到未來,充滿絕望,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成為他們的救贖。」
「從沒感受過『愛』的孩子,突然身邊出現了這樣一個英雄,憐惜他,珍視他,包容他,溫暖他,你覺得這個孩子會如何?」
「會……會將這個英雄始為天神,會聽他的話,會敬他愛他,試圖為他做任何他想要做成的事……」申姜吞了口口水,「甚至可以為了保護他,不惜付出生命!」
葉白汀閉了眼:「沒錯。」
先是製造環境傷害,打擊你,孤立你,讓你的生活一地雞毛,再成為你的救贖,關心你,溫暖你,同時保持著環境對你的敵意,慢慢構建出『只有他對你好,只有在他這裡你才安全』的概念,等你全身心接受了,他就會讓你幫他做一些事,或者按照他的想法做事,之後階段性的,重複以上過程,慢慢的,你就會成為他的禁臠。
你沒有犯法,你是自由的,哪裡都能去,但你的心已經被鎖了起來,自此再無自由。
這個兇手,是pua大師,在死者眼裡手扮演的是父母或愛人的身份,行的是控制之事,建立起了巨大的權威,所謀之事,無不成功。
申姜打了個冷顫:「這不是變態麼!玩什麼不好玩這個!兇手圖什麼,圖別人忠心給他辦事麼! 」
葉白汀沒說話。
「這個人這麼有心機,一定表面溫柔善良,看起來很能騙人,會不會是昌弘武的嫂子婁氏?」申姜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葉白汀,「其實我來也是因為這個,新線索——」
葉白汀立刻展開,細看。
申姜:「梁維的案子裡,那個叫安荷的小妾,是從青樓里贖出來的,這個小妾『過往經歷』豐富,和蔣濟業昌弘武都認識,管家李伯在給他做管家前,是昌家踢出的舊奴,在蔣濟業鋪子裡也當過掌柜;昌弘武案里這幾個問過供的,昌弘文婁氏張氏昌耀宗,連帶護院,都在梁蔣鋪子買過東西……一圈看下來,三個案子的相關人有很多交叉的地方,問到底就是誰都認識誰,兇手肯定就在這些人中間!」
「開始我還沒敢想,可你這麼說,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婁氏據說溫柔賢惠,心也善,在慈幼堂助養了不少孩子,會不會就是她!」
葉白汀卻對這張寫滿了新線索的紙很感興趣,看了看,又晃了晃:「怎麼來的?你又加班加點的去偵查了?」
「哪能啊,」說起這個申姜就嘆氣,「這不是有你說的那個什麼……烏香麼,大活兒,頭兒把人都派出去了,親自盯著,我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空偵查問供?就是無意間發現的。」
「無意間啊……」葉白汀勾了唇,「那你現在再去查,這次不查死者了,就查紙上這些人,都經歷過什麼,有什麼過往。」
申姜兩眼發直:「那老子手頭的活兒呢?不干會被指揮使殺了的!」
葉白汀挑眉:「你過來給我送粥,他殺你了? 」
「那倒沒有。」
「你覺得他為什麼不殺你?是真的不知道?」
沒被這麼問前,申姜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嬌少爺這麼一問,他就猶豫了,指揮使眼神那麼犀利,有個小兵小解消失那麼一小會兒都能知道,會不知道他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