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錦衣衛指揮使戰力豈是一般?隨隨便便一個掌風,還沒挨到他,他就頭髮一盪,心血一激,閉了氣倒了。
仇疑青當時離得最近,眼力也准,看得出來是真暈,申姜就不行了,他從仇疑青手裡接過嬌少爺,就叫人抬了擔架過來,把人好好的放上去,一路著急忙慌還得注意上司同僚神情,哪有功夫認真看一看真暈還是假暈?
上回問供那麼迫不得已,得在他背上寫字,嬌少爺還握著毛筆桿戳他呢,顯是有點什麼愛乾淨的怪癖,不喜和旁人碰觸,他要是沒注意惹了嬌少爺的忌諱,回頭嬌少爺不知怎麼收拾他呢!
申姜都沒注意到,在場別人更注意不到了。北鎮撫司的人心思都活,暗暗一尋思,都覺得葉白汀在裝暈,畢竟大家都要有面子麼,自己不想輸,又不想害指揮使丟臉,考校成績也過了,暈一暈有什麼要緊?可太聰明了!
於是葉白汀這一通暈,留下了一個不解之謎,以至於到後來,北鎮撫司內部都流傳著他厲害還是仇疑青厲害的賭盤,所有人都期待他們打上一架,分個雌雄……不,是分個勝負,人們巴巴的等,天天的盼,最後二人真的打架了,卻不是他們期待中的那種打……
還有一個影響就是,葉白汀又揚了名。從詔獄到校場,前後兩回表演都很高光,正所謂兵不厭詐,兵者詭道,大家對他的實力印象很模糊,對這個人卻記憶深刻,覺得這位少爺很神秘,很有本事,不確定他戳完人是真會有事還是沒事,虛弱是不是裝的?上回不也這樣,上一刻看起來虛的要死,下一刻就能暴起把疤臉猛漢戳暈在地,戳完又搖搖晃晃,走路扶牆……
一時之間,嬌少爺竟成了北鎮撫司不可說的存在,在小部分人口中神神秘秘的流傳,就算誰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也不敢為難他,真要為難,就得做好周詳的完備的計劃。
葉白汀暈倒時間不長,就是氣血所激,抬回牢里就醒了。
申姜沖他伸大拇指,眉飛色舞,很是服氣:「您這手厲害!都會裝暈了!」
葉白汀閉了閉眼,不想和傻子說話,站起來,自己走進牢房。
申姜讓人把擔架抬走,往他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手爐,忙完一通,又委屈了:「您倒是舒服了,我還得去挨板子。」
「板子?」
「你剛剛沒聽到?就是那一位啊!嫌你太瘦了,責我餵食沒餵好,要打我板子!」
申姜越說越氣,指了指北鎮撫司中堂的位置,義憤填膺:「你說他是不是不講理?哪有因為這種事罰下屬的?簡直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葉白汀低眉,看著捧在手裡的手爐。
他剛剛暈了,當然沒聽到,現在唯一能想起來的也只有仇疑青的懷抱,有點硬,撞上會疼,但好像不會擔心對方會倒,這男人的手很大,暖到有些燙,現在摸摸腰側,似乎都還殘留有溫度……
葉白汀緊緊扣住手爐,控制著自己蠢蠢欲動的手,心裡很想罵仇疑青不當人,牲口啊,這麼冷的天,所有人都縮的跟鵪鶉似的,就他那麼暖那麼燙,是想幹什麼?勾別人羨慕嫉妒恨嗎?
我才不羨慕,哼!
他慢條斯理的轉向申姜:「恭喜申總旗,要升官了。」
申姜信他個鬼:「升官發財,那是要發新制服和賞銀的,還有蓋過戳的小本本,怎麼會挨板子?算了,跟你個不通俗務的嬌少爺也說不清……」
葉白汀:……
這跑腿小弟在說什麼狗話?什麼我能不懂?不就是體制內那一套,我混得四處開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申姜:「那我走了?」
葉白汀面無表情:「希望你下次再來,帶的是好消息。」
申姜被說的稍稍有點盼頭了:「升官發財?」難道真的行?
葉白汀睨了他一眼:「你沒扛住板子,命不久矣——我可以換個聰明點的跑腿。」
申姜:……
今兒到底誰惹著您了,脾氣這麼暴?不就是被指揮使抱了一下,都是男人,有什麼要緊?比起打架輸了,這算個啥?面子好歹苟住了嘛!
嬌少爺有脾氣他早就知道,也沒計較:「總之就是,指揮使下了令,我現在就得去刑房領板子,接下來兩天可能來不了了,會叫牛大勇過來盯著點,你有什麼事就叫他,知道麼?」
葉白汀已經慢吞吞的拿了卷書翻:「滾吧。」
早挨晚挨都要挨,申姜也沒耽誤,轉身出來就去了刑房,二十大板,貨真價實,屁股都要裂開了,他疼的呲牙咧嘴,一個硬漢老爺們,好懸紅了眼圈。
俸祿罰沒了,板子也打了,沒準一頓還不夠,回去婆浪還得加碼……這日子可怎麼過!硬漢申姜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最後受完刑,是牛大勇攙他出來的,一路上遇到的視線就很奇怪,不管同僚還是手下,看看他的屁股,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的屁股,再看看他的臉,或是拱手或是行禮:「恭喜,恭喜恭喜啊……」
牛大勇眼神迷茫的撓了撓頭:「老大……我是眼瞎了,還是耳朵不好使了,為什麼大家好像都在恭喜你?打板子有什麼好恭喜的……」
打板子當然沒什麼可恭喜的!
申姜臉拉得又黑又長,這群人是在諷刺他呢,等著的,等老子養好傷回來的,弄不死你們!
一路一瘸一拐回到自己休息間,想準備準備回家,就見桌上放著個紅木托盤,方方正正的挺寬挺大,托盤上是一套衣服,烏紗帽,圓領袍,玉革帶,皂靴,箭袖,腰部下做褶,上綴紋樣蟒形,魚尾,頭頂雙角下彎……這是鬥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