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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啟明星閃耀,天邊現魚肚皮白,將亮未亮之際,黎明前刻,人們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
至於死因……
葉白汀眼梢微眯:「死者瞳孔放大,嘴角有細微白色泡沫,指甲顏色微藍透紫——她是中毒死的。」
但具體是什麼毒,還不能確定。
本案三個死者,有兩個死者出現共同表徵,用毒……是關鍵麼?
遺憾的是,毒物種類太多,沒有特殊表象線索,很難確定,刑明達死於何毒,哪怕有仇疑青專門派的人襄助尋找,至今為止,也仍然沒找到。
「她身上好像有個東西……」
葉白汀手一翻,從死者腰下掏出一塊玉牌,圓形,周邊雕有花紋,下方繫著顆淺藍色琉璃珠子,牌身以金漆點繪,用篆體,寫了個『壽』字。
壽?
「那是寧壽宮的玉牌,玉底為尊,平日這種牌子都由班公公親自把著,輕易不往外放的,」東廠廠公富力行看到這個,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真沒想到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這老貨! 竟敢在紫禁城內,天子腳下,行此惡事,簡直其心可誅!指揮使勿惱,咱家這就幫你去叫他,務必清查狠罰,重重的罰——」
「不必。」
仇疑青手指往前一划,禁衛軍已經動了。
「富廠公緣何在這裡?」他往前一步,看著富力行,「不解釋解釋?」
富力行這才拍著大腿嘆了一聲:「嗐!咱家都忘了,咱家既然出現在現場,自也是要被盤查的,但這回真真是巧了,指揮使您抬頭,看看現在的天色,是咱家該歇著的點麼?主子娘娘要起床,要更衣,要完妝,要用膳,哪個不是事?咱家根本走不開,要不是這尹女官……」
他看向不遠處屍體,嘆了口氣:「宮中討生活,能混出頭的,大都有一技之長,尹女官極擅調香,熏衣用香技能更是出類拔萃,比調室香還擅長,主子娘娘很喜歡,雖現在尹女官並不在我長樂宮,但主子娘娘有需要,她也得伺候不是?這本也是她責權範圍內的事,若是小宮女過來,沒討得了好,她也是要跟著吃瓜落的,遂每日卯時中,她就會過來,將主子娘娘當日要穿的衣裳熏好,好在我家主子娘娘隨著年長,越發憊懶,起床的晚,倒也不耽誤她什麼事……」
仇疑青:「你是因人沒按時到,方才找出來的?」
富力行又嘆:「可不是怎的?主子娘娘的脾氣,說好了的東西得不到,定是要發火的,咱家雖是伺候了很久的老人,這脾氣也是頂不住,才找了出來,誰知道……人竟沒了。」
仇疑青:「來都來了,也別急著回了,說說吧,從昨晚到現在,你都在哪裡,做了什麼?」
「咱家還能在哪裡?」富力行差點跪了,「指揮使喂,咱家是奴才,整日整夜都要伺候主子的,主子不睡,咱家就得戳她身邊,看她有沒有什麼吩咐,根本做不了什麼別的,主子睡了,咱家也得守夜,最多瞅著工夫眯一會,不然第二天怎麼伺候主子……」
「所以你一直在長樂宮?」
「是。」
「中間不曾離開?」
「不曾。」
「那你家主子娘娘呢?」仇疑青問,「晚上也沒醒來過,未曾離開過寢宮?」
「不曾。」
這一出問答,申姜都看出來了:「富廠公要不要想一想?你剛剛還說你在守夜的時候眯了一會兒,別人就不能趁著你睡死的時候,出去逛一趟?」
富力行:「……咱家迷瞪的時候,主子娘娘也在休息,哪有那時間?被人瞧見了不丟人?」
申姜也沒再問,反正就是時間線模稜兩可,彼此不能證明,沒有對照唄。
班和安來的很快。
被禁衛軍引至現場,他腳步並不慢,一步一步走的很穩,視線自現場屍體滑過時,眼底明顯有思考,但所有一切都並不影響他的動作,他拱手朝仇疑青行禮的姿勢行雲流水,完美到挑不出毛病:「指揮使。」
仇疑青拿出刻著『壽』字的圓形玉牌:「這東西,班廠公可認得?」
班和安點了點頭:「是我長壽宮之物。」
「此物,該由廠公親自保管。」
「按規矩說,沒錯。」
「那你還不快點交代?」富力行眼神陰陰,「心裡怎麼打算的,怎麼殺的人,為什麼殺人,前頭那兩個,刑大人和單氏,是不是也是你動的手?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班廠公得自己動手?」
似乎感覺到自己太咄咄逼人,富力行又頓了下,語氣放緩:「這馬上要中秋節令,大家都忙得很,沒時間耗,班廠公幫幫忙,早點交代了,大家也早點輕鬆。」
班和安聽完他這一通話,眼皮一撩:「後宮鬥了半輩子還不算,今日指揮使面前,你也要賊敢捉賊,甩鍋到咱家身上?案子是你在查,還是指揮使?」
「你——」
班和安不理他,又朝仇疑青拱了手:「此物咱家雖識得,按規矩,也該咱家保管,但這樣的宮牌並非只有一個,寧壽宮派發需要出宮的任務時,都需隨賜此物,在此過程中,玉牌是由宮人自行保管的,若任務時長略久,便有遺失風險,半個月前,寧壽宮就丟了一塊這樣的牌子,一直未能找回。」
富力行呸一聲:「你倒是找的好藉口——」
班和安不為所動:「宮牌在確定丟失的時候,咱家就已分別稟明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按規矩報失補缺,指揮使若有疑,可請坤寧宮查驗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