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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威脅勒索是什麼!
證據都被甩在臉上了,賀一鳴仍然穩的住,一臉淡淡:「就這?可惜了,這些東西,我從來都沒見過。」
申姜眼梢都吊起來了:「你職責範圍內的公務卷宗,只你能接觸到的東西,你說沒見過?」
「公務也有輕重緩急,有些需得立刻催辦,有些能等一等,沒那麼著急,申百戶手裡這些,可能剛好是『沒那麼著急』的一批?」
賀一鳴說著話,找到了新的開拓方向:「也許就因為我沒看到這些東西,章佑從未得到回覆,才那麼生氣,每逢見了面都要同我使脾氣?」
申姜挑了一張小紙條遞到他眼前:「你看清楚了,這上面明確寫了『題目』二字,你怎麼解釋!最近一個多月,跟他章佑有關的題目,除了恩科大考,還有什麼!」
賀一鳴一本正經:「天子開恩科,福澤萬民,乃是朝廷之幸,大家都很重視,唯恐自己哪裡做的不夠,怎會出現『舞弊』這種重大失誤,這兩個字說出來都是褻瀆,還請申百戶慎言。」
申姜:……
你他娘干都幹了,到說的時候還害臊了?你怎麼那麼不要臉!
「再說真要有這樣的事,章公子也沒必要衝著我來啊,他不是有個更方便的親戚?」賀一鳴看向耿元忠,神情頗為意味深長,「耿大人都給他枕頭邊送女人了,做的這麼明顯,沒準就是在提防什麼呢?」
葉白汀突然覺得,面前的賀一鳴,有一點點陌生。
在他過往印象里,賀一鳴一直在努力表現自己的溫潤形象,小時候是聽話,懂事,愛學習,讓長輩帶出去有面子,長大後是君子優雅,進退有度,讓別人印象——至少第一印象很好。
賀一鳴有心眼,但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比起『真小人』,他更像一個『偽君子』,今日堂上表現,他還是偽,戴了層假面,只是這層假面不再是『君子』,他話多了起來,攻擊性也明顯了,他心機,狡言,醜陋……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但這樣的變化發生在他身上,似乎並不違和,甚至很貼合,他就是這樣的人,相反扮君子時,總會給人一種微妙的不合適,類似……蠢感。
縱使辦過太多案子,見識過太多人類的多面性,葉白汀還是覺得自己有些淺薄了,竟沒看透這個人。
賀一鳴還真不是不聰明,愚蠢透頂,他非常會偽裝,很擅長把自己藏起來,很會分析現實利弊,也太擅長猜你在想什麼,並且利用你猜想的東西,順勢將你思維方向引到另一邊……
他甚至對自己的『不怎麼聰明』都了如指掌,甚至願意『賣蠢』,讓你輕視,讓你想偏,可能有些時候,你以為的『正確答案』,是他感覺出來,覺得你認為這是『正確答案』,刻意往這個方向引導。
他給自己帶了一層一層的保護色,只要別人看不透,只要別人左也疑,右也疑,他就成功了一大半……三皇子選中他為助力,還真不是沒有原因。
有些事情上,他的確可用,起碼能把水攪的特別渾。
葉白汀看著賀一鳴,更加謹慎:「黃康死時,你也在現場。」
「是,」賀一鳴不假思索地承認,同時手臂往旁邊一划,圈過房間裡所有案件相關人,「在列諸位,不都在場?哦,於文吏除外,」他話音意味深長,「也不知道為何,每次意外的時候,於文吏都剛好在附近,又不在敏感的現場範圍內。 」
葉白汀沒理會他帶節奏似的引導,繼續:「你可知道黃康最喜歡什麼食物?」
賀一鳴搖頭:「不知。」
「平日可以與他走得近?」
「也無。」
「不對吧,」葉白汀指尖翻著錦衣衛查找到的信息,「他不是問你借過錢?」
賀一鳴一怔,笑了:「如果你問的是……他那點擺不上檯面的喜好,酒,財,色,賭,圈子裡很多人都知道,黃康不僅問我借過錢,他和很多人都借過,但大半人跟他談不上私交,也同我一樣,甚少理會。」
「所以當日你沒去過樓頂,沒見過黃康,沒同他一起吃過東西?」
「是。」
「那你在這日前晚,特意買的『陽餅』,去了哪裡?」葉白汀指尖點在桌角,「你可別說你悄悄用了。」
所謂陽餅,是以肉蓯蓉為主料,輔以其它配料製成的補陽聖品,小圓餅狀,類似小點心,其中有一種配料顏色明顯,食後會使唇齒染黃,但陽餅經其調和,口感明顯變佳,是以不可去除。
它是補陽好物,卻不是壯陽藥,一般人吃了不會立刻來勁,當下就有什麼反應,立刻要辦什麼事,但腎陽虛虧之人,會經常食用滋補,黃康好色,日常飲食習慣里,就有這一項。
但這個東西市面上賣的很廣泛,追查起來並不容易,錦衣衛查了好久,也是直到昨天,才找到這條線最終的關鍵點。
賀一鳴還是沒慌:「丟了。」
「丟了?」
「寒冬臘月,臨近年節,街上小偷小摸都多了三成,有人摸了我的東西,有什麼好奇怪的?」賀一鳴老神在在,「錦衣衛如若不信,可去細查,我就在那天丟了錢袋子……和一些瑣物。」
你問什麼,對方都有解釋,都能推脫,換了別人難免心浮氣躁,葉白汀卻表情沒什麼變化:「那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