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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汀儘可能驗的仔細,所有細節都不漏過,不讓死者受第二回 罪,整個驗屍時間就有些長,一邊驗一邊寫,精神高度集中,一下午一口水都沒喝。
果然又驗出了一些新東西,死者在過去的十個時辰內,也就是昨晚,可能和不止一個男人進行過親密行為……這個酒局上,看來有很多人不老實。
這一點也需要告知申姜和仇疑青,男人們可能會互相撒謊,互相遮掩,注意他們供言裡邏輯對不上的地方。
接下來,進行解剖檢驗。
這個過程葉白汀也完成的認真嚴謹,死者肺部有水腫,腸道有出血點,配合之前驗到的痕跡,非常明顯,死者的死因就是喝了假酒,中了毒。
她有臟器有一定的損傷,有些看得出來,是假酒之毒所致,有些則是年深日久的積累,達哈說她酒量很好非是撒謊,死者可能有長期喝酒的習慣,經年累月,對臟器,尤其肝腎,造生了很大的影響。
對這一點有佐證的,還有她的牙齒。
死者牙齒內側,琺瑯質有損,類似損傷在之前的案子裡也有見到過,這是經常嘔吐,胃酸上涌,腐蝕牙齒造成的,原因最可能的有幾種,比如自身患病,總是脾胃不和;比如孕婦害喜,嘔吐不止;比如對身材焦慮或其他原因,有摳喉催吐習慣……還有一種就是,經常喝酒,喝醉了難免要吐。
這些並不難排查確認,讓申姜注意一下就好。
只是牙齒形成如此嚴重的腐蝕痕跡,必是高頻次,長時間飲酒,再喜歡酒的人,這么喝都受不了,葉白汀很難不聯想到死者職業。
他來這裡這麼長時間,對當地社會形態也算有了些了解,煙花場所在這裡是不犯法的,只是裡面的姑娘都是賤籍,很難脫身。教坊司有所不同,它非民間組織,算是官方機構,並不會明面上做皮肉生意,是正經得學歌舞樂技,供人賞析的。
但到底也不是什麼絕對正經的地方,一般進去的人都是官家獲了罪的女眷,身份低微,前途無光,不管她們想不想,願不願,別人肯定是有想法的,有些男人位高權重得罪不起,必須得小心伺候,有些姑娘自己想要掙個活路,過的舒適一些,慢慢的,就形成一了套特殊的潛規則,不會像青樓楚館那樣明目張胆的『做生意』,卻也難免要接觸這樣的事。
鬧肯定是不敢鬧的,沒了家族,少了親人扶持,姑娘們只是活著就已經很艱難,鬧大了吃虧的只會是她們自己,大部分受了欺負也是熬著,只求能被別人忘了,接下來能好好過,再怎麼著,至少比青樓楚館,私窠子強多了不是?
想要在這一行吃的開,混的好,別的不說,識眼色懂事,是頭等重要的,要混跡於男人酒局,最重要的便也是這『酒桌文化』,葉白汀想,這位玉玲瓏姑娘,恐怕受這四個字的荼毒,比很有人都要深。
可認命是認命,人心是人心。
前面沒別的路,別的地方去不了,只能在這種地方過活,只能掌握這種生存技巧,不代表這是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有些人可能早早盯住了這些捷徑,想要往上爬,想要勾到一位靠得住的恩主,自此無憂,也有人不想,所有努力,不過是想麻煩少一些,自己攢些銀錢,備以日後好過。
玉玲瓏……是哪一種呢?
葉白汀猜不透。
他只是抖開白色覆屍布,緩緩蓋到縫合好好的屍體上,遮住了姑娘遍體鱗傷的身體,和姣好的青春容顏。
若有來世,希望你是個幸運的姑娘,腳下繁花相伴,身邊有家人摯友。
……
申姜這邊,很快收到了少爺帶過來的紙條,當即開始留意。
對犯罪現場及路徑的痕跡取證正在進行,強調一下裙子顏色布料很容易,但排查確定死者是不是經常喝酒,身體有沒有病痛,就沒那麼快了,至少得問審一下死者同伴,看她的生活習慣有什麼不同……
當夜參與過歌舞表演的不止於玲瓏一人,舞姬里有與她相熟的夥伴,被問到痛快答了,說喝酒這件事沒辦法,她們這裡所有人都要有點量,越紅,越容易被人點名邀請的,越得能飲,玉玲瓏算是她們的前輩,是教坊司的紅人,經常被點名出去獻舞,便經常飲酒,尋常男人恐也比不上她的酒量,飲酒這麼多,酒後不適太正常,她就見過不少次玉玲瓏嘔吐,大都是醉後,絕會不是什麼懷孕害喜,她們這一行,最懂什麼麻煩不能沾,病痛什麼的,玉玲瓏也沒有,除了酒後不適,平時一直都很好,她也每天都會練舞,是不易胖的體質,不需要用特殊方法控制體重……
申姜便懂了,少爺根本不需要擔心驗屍誤差,這驗狀一點毛病沒有,玉玲瓏就是經常飲酒,已成習慣,不管她自己願不願意,身體臟器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損傷。
問完口供,申姜又去了玉玲瓏的房間。
他了解過,最近一段時間,朝廷內外忙著接待使團的大事,達哈這邊作妖不斷,說想看歌舞,辦酒宴,小聚小飲早有了好幾輪,教坊司那邊派了玉玲瓏過來,這些日子,玉玲瓏獻舞不止一次,總在使團停留,為她方便,達哈專門分了一個房間給她,以備夜深離不方便走時,在此休息。
但這個房間是有些偏的,在西側靠外牆的地方,距離使團聚集居住的院子很遠,大約也是因為如此,玉玲瓏才偶爾敢留宿,因為距離大昭的守衛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