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頁
仇疑青指節敲了敲桌面:「呂家,呂興明從小被呂益升夫妻過繼了去,做親子養,為何中間歸家住了一年?又為何一年之後回來,突然改口,不再喚父母,而是喚叔叔嬸嬸了?」
申姜立刻明白:「看來這事得好好查一查了!」
葉白汀若有所思:「李氏是個很能幹的婦人,家中上下處理的井井有條,什麼都能一把抓,雖不能生育,卻很有心氣,在眾人的證詞裡,也有些強勢,會督促丈夫上進,也會在肉眼能及的部分,要求呂興明,可看呂興明的描述就知道,『只在撞她手裡了,才會被罰禁足』,其它時候想玩就玩,並無拘束,可見她對孩子的要求,遠不如督促丈夫來的多,這樣的親子關係……看起來更像是,她缺一個養老送終的人,只要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就行,掙錢掙地位什麼的,她不指望。」
「或許是年輕時遭遇了什麼事,在最初接孩子過來時,她內心就摒棄了建立良好親子關係的想法,沒有期待,就不存在失望,更沒必要苦心孤詣,忠言逆耳的養,她可能覺得這件事太過風險,養不熟被恨被背叛,還不如要什麼給什麼,只要不長太歪,將來能客客氣氣的孝順就好。」
李氏在申姜排查資料里的表現,在葉白汀看來,看起來是養孩子,其實並不走心,甚至別人不管他叫娘,叫嬸嬸也沒關係,只要族譜里還在她名下,從他小到大,養育事實切實無誤,不怕他之後不孝,就足夠了。
「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在家長心中有沒有地位,地位有多高,可不可以任性,任性到哪個程度,可能他們一時半會說不出來,心裡卻是明白的……」
葉白汀說著,似乎找到了呂興明紈絝叛逆,看起來脾氣不好的源頭:「這孩子最初,是希望養父母多看看他,多關注他的,哪怕罵一罵,他可能擁有別的小孩子不會有的金錢,玩耍物件,但是別的小孩子有父母哄時,他沒有……更多的過往詳情我們不知道,但我猜測,他的心裡,也並非是沒有怨言的。」
「那照這樣說……」申姜皺著眉,在唐飛瀚的名字上畫了個圈,「他豈不是心中積忿更大?」
仇疑青:「不無可能。」
葉白汀有些不明白:「嗯?」
「少爺您可不知道……」申姜光是想一下唐家的事,都能笑出聲,濃墨重彩,高潮迭起的,把這段故事講了一遍。
葉白汀聽完沉默了。
「這對夫妻……也是人才。」
「誰說不是呢?」申姜還嘆了聲可惜,「就是現在唐復景中風了,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他年紀可不算大,老是不醒,京城圈裡都不知道嚼誰家的舌根子了!」
葉白汀:「從複雜的家庭關係就能看出,唐飛瀚此人,從小到大沒少經歷過戰爭。」
被親父拋棄,和繼父關係不好,總是被趕出來,和娘親相依為命,掙扎求生,甚至要幫助娘親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和繼父的家庭鬥爭,人言可畏……到了京城,親父是個利益至上的小人,當年可以拋棄嗷嗷待哺的兒子,另娶貴女,如今又對長大的兒子有多少親情?來來回回算計的,恐怕還是利益。
唐飛瀚要和生父鬥爭,和那些同父異母的嫡庶兄弟們鬥爭,要和京城圈子做鬥爭,甚至和親娘之間,許都有些難以言說的矛盾……
「他的過往經歷,習慣,和父母相處的細節,也要多做了解。」
「我去查!」申姜記在小本本上,「當重點查!」
如果有事實經歷,細節佐證,恐怕這就是關鍵方向了!如果沒有……鑑於之前辦案經驗,少爺說的都是對的,到現在還沒錯過,這次估計也是,少爺對於人心的判斷估量,有種特殊的敏銳,就是指揮使都望塵莫及,不承認都不行!
刷刷刷寫完,他又問:「所以這次的兇手,就在這三個年輕人當中?」
葉白汀思考片刻,道:「我現在只能說,這是我所有猜測里,關於殺人動機最合適的方向,但事情不一定是本人做的,萬一有人很喜歡這個過往經歷悲慘的人,很想疼愛他呢?」
申姜:「比如呂益升?或者琉璃坊的那個老闆娘?」
呂益升直接就是呂興明的叔叔,琉璃坊的老闆娘死了丈夫,與別人有染,沒準也……
葉白汀問仇疑青:「都能細查麼?」
仇疑青點了點頭:「可以。」
葉白汀就笑了:「那就一起查,年齡這個東西可說不準,有些人長到三十多歲,還要事事找娘親,不知道怎麼做問娘親,惹了事得娘親擦屁股,說他三歲都多,如果別人也有類似的童年經歷,有類似的遺憾心情,只是塵封在記憶里,沒有觸發,遇到特殊事件,可就難說了。」
「還有這個琉璃坊的曾三娘,好像處處游離,跟案子沒有任何關係,今天也不在指揮使圈定的兇手方向里,可外面那麼多琉璃坊,為什么小賊偏偏要偷她家的,她家的東西有什麼特別?」
「好像是做的好一些?」申姜比劃了比劃,「尺寸足夠大,花樣子也不錯,透明度也比別家高一些,價格雖也貴上兩分,可用的起琉璃的,誰家差這個錢?能選,自然選她家的。」
葉白汀:「可『小圓球』用的材料是琉璃碎,不是整片琉璃,並不需要這些尺寸,花樣子,透明度,她家貨品能起到的作用,別家也可以,『小圓球』製作者要的,只是鋒利琉璃碎帶來的附加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