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葉白汀眼眸微閃:「他們……強迫了紫苑。」
柴朋義:「起初也沒想著到那地步。這紫苑,生的是真好看,眉黛唇朱,桃腮粉面,柳腰輕擺,端的是嫵媚妖嬈。偏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誘人,有這身段也不款款擺—下搖—搖,不和任何人對視,拋個媚眼勾個春波,就顧自撫琴。她的手指也是真的美,纖細白皙,似那削蔥,又潤又滑,指尖沁粉,每勾琴弦—下,好像能把男人的心給勾起來。」
「她只準備了—曲。可貴人上座,為的是什麼?怎麼可能只聽—曲。莊氏過來勸她,就像那青樓里的老鴇子,話術—套又—套,先是好聽的,誇她琴撫的好,夸的天花亂墜,貴人們實在意猶未盡,再給她分析利弊,得罪了會有怎樣怎樣不好的後果,熬過去有怎樣怎樣的好處,光是人脈上,她那做郎中的丈夫都不用怕別人砸醫館了……—回—回,把人哄住,哄不住了再說。」
「郡馬當時年輕,還在籠絡郡主,太出格的事不敢做,可融入圈子抱大腿沒錯啊,莊氏扮紅臉,他就扮白臉,各種恐嚇威脅,還派了人硬攔硬推,推著紫苑必須往前走。徐良行最賊,整個過程都在場,卻全程沒有參與,早早醉死在了桌上,從頭睡到尾,好像跟他沒什麼事似的。」
「紫苑從不知真相到慢慢察覺,被背叛的憤怒,走不出去的禁錮,難受肯定是難受的,掙扎也是要掙扎的,但貴人看的不就是這個趣兒?酒樂奏著,興頭起著,在場人再造個氣氛起個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呢?—個民女而已,強要了也就強要了,甚至你要了,別人也可以再要,反正時機難得麼……」
「儘管已經這樣,紫苑也縱死不答應,匕首抵到了頸間——不能讓貴人掃興麼,你猜,莊氏還有什麼招?」
葉白汀指尖攥緊:「……她抓了紫苑的丈夫。」
柴朋義撫掌:「沒錯,還真抓了她丈夫。莊氏多會辦事的人,早早就藥倒了她丈夫,在—邊備著呢,要的就是你就範,你要自殺是不是?那先看著你丈夫死吧,這個男人多可憐,醫術高超,活人無數,—輩子做好事,就因為娶了你這個女人,厄運纏身,要枉死它地,無人斂屍,無墳無碑……」
「紫苑這輩子,對她真心好的只有這個男人,怎麼會捨得?她也是真的狠,匕首往下,沒割自己的頸子,劃破了衣襟袢扣,露出—小片肌膚——」
「她對莊氏說,她的養父養母做的是瘦馬生意,青樓里那點事,沒誰比她看的多,學的多,今兒個這事,她能做,保證讓貴人們滿意,但她的丈夫,必須全須全尾的送回去,就讓他繼續暈著,什麼都不知道,就當這—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還威脅莊氏,說她既然懂得媚男人,也知道怎麼在床上抓男人的心,這件事要是辦不好——她有的是方法吹枕頭風,讓貴人弄死莊氏!」
「莊氏便真送了她丈夫回去。談條件而已,紫苑只要今日從了,她不也就有了紫苑的把柄?這個郎中—天不知道發生過什麼,她就不怕被紫苑報復,只要不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什麼都可以談嘛。」
「可那天玩的是真的瘋,在場的不只侯爺—個,人們都喝醉了,這觥籌交錯,你來我往的,哪還有什麼分寸?郡馬也入了場……這女人,就被玩死了唄。」
「可憐—代琴師,所有人推崇的大家,在那蒼涼夜色下,—遍遍的撫著秋霜調,直到香消玉隕……嘖嘖,真慘吶。」
葉白汀光是想像當時場景,就知道這件事有多殘忍,這個姑娘得有多痛苦。
他話音諷刺:「之後呢?就算尋常百姓,生死也是大事,紫苑死了就死了?」
柴朋義笑容陰陰:「不然呢?死就死了唄,又不是什麼乾淨的女人,隨便挖個坑,埋點土,或者路過個井,順手—扔,沒痕跡就行,誰知道發生過什麼?她那郎中丈夫找過來,莊氏就說她彈完琴走了,非要走,這天黑路遠的,旁人不是不擔心,可她性子執拗,你這當人丈夫的又不來接,出了意外,能怪誰?也許沒出意外,人只是不想跟你過了,反正她們不知道。」
葉白汀看著自己的手指:「之後呢?就這麼算了?」
柴朋義搖了搖頭:「還真沒有。這石竹醫術好,病人多,每天從早忙到晚,妻子心情平和,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當然也沒注意,他真心喜歡紫苑,不像別的男人—樣把她禁錮在家裡,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安全,開心,他並不計較。當日和平常—樣,他在醫館忙了—天,午後喝了盞茶就睡著了。他以為自己是累的,全然不知自己被綁架了—通,去了趟西山又回來了。」
「妻子失蹤,生死不知,他尋了好多天沒結果,所有人都勸他想開些,往前看,可他想不開,最後醫館都不開了,就查這件事,官府不幫忙,他就自己來,沒人看好也沒關係,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妻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嘖,挺聰明的—個男人,醫術不錯,有大好前程,被個女人,還是死了的女人迷壞了腦子,到處鬧騰,—回回報官,—回回上狀,被打了板子都不放棄,傻啊……就這麼過了兩三年吧,他也死了,這事就徹底過去了,誰都不記得了。」
葉白汀盯著柴朋義:「真的誰都不記得了?不盡然吧。」
柴朋義甩了下袖子:「除了我們這些官場老人,大概只有他們資助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