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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葉白汀略有些敏感,「誰,尹夢秋?」
相子安搖了頭:「不,不是,我記得不姓尹,是兩個字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哦對,叫蘭露,當年也就十七八歲,伺候主子,卻沒怎麼長腦子,有點拎不清,常同人有嫌隙,據聞尤太貴妃小產,就是她行事不慎,自己滑了一跤不算,還帶倒了尤太貴妃,孩子就這麼沒了……唉,可憐啊,犯了錯處,紅顏成枯骨,也不過是瞬間。」
葉白汀:「她死了?」
「嗯,被先帝親口賜死的,」相子安道,「先帝愛重尤太貴妃,哪能看著寵妃受委屈,帝王一怒,自然是流血千里,一條命都不夠填的,屍體都不讓收斂,還是尤太貴妃自己求了情,才得了一卷蓆子安葬。」
「過了好幾年,大概三五年吧,蘭露家中族人出息了,也算小有作為,富甲一處,悄悄在尤太貴妃面前請了情,先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將蘭露屍骸起出入棺,帶回京城,葬在了自家祖墳……」
葉白汀感覺稍稍有些微妙:「當真?」
相子安扇子遮面,眼梢微微揚起,像個狐狸:「少爺也覺得不對勁,是吧?不管家中女兒有沒有出嫁,埋進自家祖墳都有些不妥,何況蘭露是犯過皇家忌諱的人,不怕哪日舊罪重提,全家人跟著倒霉?可那家人找大師卜了一卦,說這姑娘旺他們,埋在祖墳方才能保人丁興旺,族裡平安,就信了……」
「這樣啊……」葉白汀若有所思。
相子安靜了片刻,似懂了什麼,目光微閃:「他家這個祖墳也很有意思,非世家非名門,規矩倒很嚴,每日都有人看守換崗,夜裡也是,少爺該不會是想……」
「自然。」
葉白汀就看向了秦艽,目光灼灼。
秦艽頓時覺得後背一涼,感覺這眼神有點瘮的慌:「怎,怎麼了?」
「自然是你的運道來了,」相子安懶洋洋搖著扇子,笑成風流狐狸眼,就差吹個口哨了,「還愣著做什麼,少爺給你機會表現,還不趕緊謝恩?」
秦艽回過味兒來了:「你們……讓我去偷屍體?」
第262章 多出來的嬰兒骸骨
「不干!」
秦艽神色那叫一個牴觸,態度那叫一個堅定:「我們大盜都是幹大事的人,有底線有節操的!手裡摸的要不就是世間至寶,要不就是萬貫家財,怎麼能去偷屍體!說出去豈不是叫外邊人笑話!」
相子安慢條斯理的搖扇子:「喲,剛剛不是能說著呢麼?怎麼現在有脾氣了,為少爺做事,還委屈你了?」
「你知道屁——」
「在下還真就挺知道你——」
眼看二人又要掐起來,葉白汀伸出手指:「十日酒樓肉食供應,接受點菜,你上次饞的鹿血酒,也給你。」
秦艽頓時息聲,扭了扭關節手腕,走出牢房:「說吧,什麼地方。」
葉白汀和相子安還沒反應過來,秦艽倒不滿了,嘖了一聲:「快些,爺趕時間。」
相子安:……
饞死你算了!
……
夤夜,光線昏暗,越往外走越暗,離開城中街巷的燈火,郊外漆黑一片,要不是馬車前掛著燈籠,前面的路幾乎都看不到。
距離墳地還有很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秦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打簾看了看很遠很遠,黑黝黝一片的山腳:「……咱們這麼幹,真的能行?」
「為什麼不行?」
葉白汀也往外看了一眼:「是稍稍遠了點,可你不是有輕功?飛過去花不了多少工夫,再近了不行,此處地形平坦,視野寬闊,別人可能會察覺我們的存在。」
秦艽:「不是這個,我是說……這事,指揮使知道麼?」
錦衣衛辦案,需要什么正大光明的來就是了,不就是挖墳,之前又不是沒幹過,誰敢拒絕,又能拒絕得了?
葉白汀卻搖了頭:「今次不行,此事需得秘行,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那指揮使……」
「怎麼,不信我?」
「怎會?就是……」
葉白汀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放心,指揮使的規矩,就是北鎮撫司行事必按流程,不可亂來,此事我已讓人帶話請示,指揮使斷沒有不答應的,只是時間上略來不及,別人要追上我們也得費些時間——你知道的,我是仵作,只要與命案相關的線索,但有請示,一定會被批覆。」
秦艽哪能不明白?
少爺有膽子,敢先斬後奏,他又有什麼不敢的,反正天塌了少爺頂著,指揮使要是覺得貿然出城不妥,人來的太少安全不能保證,也得看少爺的面子……計較誰也計較不著他!
他開始給自己上裝備:「那稍後我把屍體背回來,就在這裡驗?」
「不然呢?」葉白汀此次出行,用的是司里最大最寬敞的馬車,現已經在車廂內,用木板搭了個簡單台子,可放人骨,「我把屍體帶回去,驗完了,明後天再讓你送回來?別人不立刻把你扣在當場?」
連夜挖連夜埋,做的小心一點,速度快一點,別人發現不了,只要是過了夜,到了大白天,那麼大一個坑,誰會眼瞎了看不到?
秦艽:「行吧,那我去了?」
「快去。」
葉白汀目送秦艽背影離開,在飄渺夜色里形如鬼魅,輕飄飄,落地無聲,踏葉無痕,很快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