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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巧了,今日刑明達的夫人佟氏好進宮朝拜,就在皇后那裡,中秋將至,很多事需要提前準備,外命婦之間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進宮拜見,可能是為了露露臉,提醒皇后娘娘注意哪處,也可能是為了彰顯自己能力,告訴皇后娘娘她很好用。
皇上和皇后伉儷情深,宇安帝每日早飯午飯晚飯都要跟皇后打招呼的,但凡能騰出點空,一定會一起用,今日午間不行,宇安帝就叫人傳了信到坤寧宮……
以仇疑青對宇安帝的了解,肯定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傳信,中間必夾帶私貨,賣個慘什麼的,說皇上有多難,連跟心上人吃飯的功夫都沒有,還要陪一個四十來歲的老男人……政事可能不說,對刑明達評頭論足少不了,好讓皇后心疼他。
皇后心疼丈夫,往下一看還有佟氏,這人同她說了好多話,又分別去拜見過太皇太后和尤太貴妃,不知被誰拉著說了些什麼,過來告辭就有些晚,這麼讓人餓著肚子回去也不合適,皇后想了想,別讓人捎信過去問皇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也算是給這對夫妻恩典了。
反正都是要吃飯的,能順便做點別的事,還能看到自己的皇后,何樂而不為?
宇安帝應了,又叫下面人傳話過來,皇后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已經迅速去請了太皇太后和尤太貴妃,今日大約日子好,進宮拜見的不止刑家夫妻,太皇太后那邊還有一位侯夫人單氏,尤太貴妃這邊沒有,但佟氏去拜見過,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現在留人賜宴,不得過去問一聲?
沒想到兩宮都很給面子,遂最後就是,所有人一起安排到了這個亭子吃飯。
亭子很大,完全放得下這些人,雖分陰陽兩側,眾人分男女落座,中間卻未隔太遠,保持規矩的同時,也沒那麼疏遠。
類似這樣的場合,仇疑青都不愛參與,他今日例行進宮,查問安排禁衛軍,順便等待大朝過後的刑明達,刑明達被賜宴,也沒什麼,他繼續等一等就是,沒想到等到了命案發生的通知。
事情一發,宇安帝就命人控制住了現場,叫人傳錦衣衛指揮使過來查看。
仇疑青來的很快,立刻對封存現場進行勘察,地勢,環境,桌上遺留的酒菜,其它地方的細節……
禁衛軍同樣是經他訓練的軍中好手,辦事能力不可謂不強,然術業有專攻,有些地方,仍然不如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用著順手,仇疑青一邊分析下各種命令,一邊思考著,還是得調申姜過來。
亭子四通八達,共有五條路走往外側,其中一條通往官房,略長,有灌木遮掩,很安靜,刑明達就死在這條通道上,他應該是中間離席,去往官房,或者……剛從官房回來,就遭遇了不幸。
他右臂在下,側躺在地,除左側額角外,身上沒什麼特殊傷口,額頭上的傷很重,明顯是遭到重擊,鮮血流下,鋪滿了整個左臉,視覺效果很有些驚悚,但血量只有這些,並不算大。
仇疑青蹲下來,仔細檢查死者傷口,凹凸不平,且面積略大,用手比了比,肯定不是人的拳頭,應該是用什麼武器,什麼武器……會是這種平面?他自認在武之一道精研頗多,市面上少有他沒見過的武器,這種,還真是前所未見。
不過……死者雖頭部遭到重擊,死因卻未必如此。
除了死者身上並不多的血跡,仇疑青還看到了死者發青發紫的嘴唇,以及泛著同樣顏色的指甲,這是中毒之後的發紺現象……中毒?
死因到底是不是這個,還得等屍體送回去,仵作檢驗確定,仇疑青更關注的是現場,此處通道乾淨清靜,如果有人想在附近找凹凸不平的東西砸傷刑明達,恐怕不太容易,可刑明達傷口又很新鮮,明顯時間很近,下手之人,很有可能是刑明達生前所見最後一人。
此處是皇宮,皇宮之內,用毒何等敏感,哪來的,宮裡的,還是外面帶來的?宮裡的,平時常在何處,外面帶來的,如何躲避禁衛搜檢?
仇疑青看過現場,很多疑問並沒有化解,但有一點很明顯,有關兇手的猜測,絕對不是會宇安帝。
剛剛一路過來時,宮人說的很清楚,此處賜宴,宇安帝和死者是最先到的,整個過程中,宇安帝都未離席,自然也就不可能導致死者死亡,當今天子要真想殺一個人,直接賜死就是了,沒必要這麼麻煩。
涼亭的盡頭,宇安帝正在等他,桌上一盞茶分毫未動,左手邊攤開幾本奏摺,右手拿著硃筆,竟是一刻未停。
「現場看完了?」
「是。」
「兇手故意在今日找事,怕不是知道朕忙的無暇它顧,」宇安帝悶頭批奏摺,臉都沒抬,「宮中除了朕和皇后,太皇太后,尤太貴妃,誰的安危不緊要?但朕真要撂開別的不干,親自問這個案子,豈不是給他們臉了!」
仇疑青見奏摺上被硃筆批了個大大的x,怒氣十足:「夏日天燥,皇上當然要靜心。」
宇安帝哼了一聲,批完最後一個摺子,合上,站起來,看著仇疑青:「你於此間擅長,又是北鎮撫司指揮使,此事全權交託於你,朕可沒工夫問。」
仇疑青頜首:「臣職責所轄,必會查個水落石出。」
「沒意思,總是板著張臉,」宇安帝看他,「你在小阿汀面前也這樣?」
仇疑青有些無奈:「皇上,命案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