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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從詔獄出來,怎麼說,仇疑青都對你我兄弟二人有恩,這份情不能不還,這事為兄便不與他計較,也不上告,只要剛剛那個文書把流程走了,這事就能順利完結,於他好,於為兄好,於所有人都好——為兄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葉白汀不要太明白,對方這粉飾太平,黑白顛倒的本事,比他做人的水準可高太多了:「你是想讓我幫忙……」
「我們是一家人,我還能害你?義父的話,你都忘了?」賀一鳴想起以往的親睦日子,自己都要快被自己感動了,一時忘了其它,又要去搭葉白汀的肩。
「汪!嗚——汪汪!」
迎來的仍然是狗子蠢蠢欲動的白牙,就好像在說:說話就說話,你動個爪試試!
賀一鳴眯了眼。
葉白汀當然不可能幫這個忙,八尺壯漢的文書今天已經被欺負夠了,他怎麼可能胳膊肘往外拐?流程是斷斷不可能走的,章也是不可能簽的,因要翻這個案子的人,並不是仇疑青自己,還有他一份。
他看起來就那麼好哄好騙?
「你的事,按說我不能不管,可有些事,我有點不懂,可否請你幫忙解惑?」
他說話的表情很乖,看起來真的只是有點疑惑,賀一鳴甩了甩袖子,十分大方:「你說。」
葉白汀眨眨眼:「案子果真沒問題?」
「當然,」賀一鳴一邊理直氣壯的放話,一邊謹慎試探,「錦衣衛不也是沒查到什麼?」
葉白汀點了點頭:「就是因為沒有啊……」
賀一鳴表情更輕鬆了:「那你還不信為兄?」
葉白汀便道:「我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錦衣衛忙了半天,什麼都沒發現,開棺驗屍,也沒有新線索,過去半年,屍體已盡腐壞,刀口皮膚都爛了,完全看不出東西,管修竹死的時候……你見了沒?能不能同我說說?」
賀一鳴:「見了,當時發現人死,事情就報到了刑部,我趕到時,現場已經封存,沒有被破壞。」
葉白汀:「那管修竹不是自殺麼,當時手是抓著匕首的麼?」
「是。」
「兩隻手?」
「只左手。」賀一鳴道,「他是個左撇子。」
「那右手在幹什麼呢?」
「就放著啊。」
「在地上,很自然的放著?像睡著了那樣?」葉白汀拿自己的手比了比,「類似這樣?」
「差不多。」
「那地上有什麼東西麼?掉下來的東西之類的?」
「沒有。」
「那他死前有吃喝什麼麼?」
「茶水,」賀一鳴一臉『我怎麼會漏掉這種細節』的自得,「房間裡的茶水,當時就請仵作驗過了,無毒。」
「這樣啊,」葉白汀又問,「那桌椅案幾呢?有挪動過的痕跡麼?」
賀一鳴眉梢皺起:「怎麼這麼多問題?」
葉白汀:「不是說密室?我就有點好奇,第一次遇見麼,窗子和門真的都是鎖好的,嚴嚴實實的那種?」
賀一鳴看了眼遠處檔房的窗子,按捺下脾氣:「是。」
「誰第一個發現的?」
「應該都去敲過門,但門沒開,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都感覺出了事,沒敢動,最後是趙興德和萬承運一起過去,趙興德踹了門。」
「戶部侍郎……和尚書?」
「趙興德當時還不是侍郎,只是比底下人都大一級,政績考核也合格,再過兩個月不是升遷,就得調走,」賀一鳴看著葉白汀,語重心長,「官場的規矩你不懂,那個時候,正該他各處打點表現,以期之後的高位。」
葉白汀才不管什麼官場規矩不規矩:「所以他們兩個一起進去的……沒有旁人?」
賀一鳴:「當時肯定沒有,但發現人死了,趙興德立刻叫了人。」
「那管修竹……」
葉白汀逮著機會,很是問了些問題,賀一鳴答著答著,總算回過味來了,眼梢眯起:「這麼多問題,汀弟該不會是在套為兄的話吧?」
葉白汀立刻反對:「哪能呢?想多了,我沒有。」
賀一鳴卻立刻知道了,自己沒想多:「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謊,都會有下意識的小動作?」
葉白汀不恥下問:「是麼?是什麼?我還真不知道。」
賀一鳴控制著自己不要抬手打人,暗自磨牙:「不是說好了,要跟我走的?」
葉白汀今日目的已經達到,才不怕被看穿,也早知道問個不停,對方遲早能察覺出來,乾脆手抄在袖子裡,笑容那叫一個燦爛,話音那叫一個慢條斯理,沒心沒肺:「跟你走?你都說我是詔獄犯人了,出了北鎮撫司大門,可是越獄,我倒是不怕,誰不想正大光明走在陽光下呢?賀大人你麼——幫人越獄,可是要承擔結罪責的,你可想清楚了,真的願意帶我走?」
「你——」賀一鳴氣急敗壞,下意識想動手。
葉白汀一點都不怕,別說對方未必打得過自己,就算能打,他腳邊現在還有嚴陣以待的狗子,四周還有錦衣衛的輪值明衛暗衛,這可是院子正中間,所有人都看著呢!
他甚至敢保證,在暗裡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有那麼一兩個錦衣衛,弓弦都拉進了,只要對方敢動,立刻被射成篩子!
「去看看,誰在本使的地方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