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頁
葉白汀就懂了,眼梢微微垂下:「孟南星的損耗太大,虛不受補……是怎麼回事?」
老大夫一看就知道他是聰明人,也沒必要藏掖,說了三個字:「……五更泄。」
申姜沒明白:「啥?什麼泄?」
葉白汀直接點出病情精髓:「腎虛。」
老大夫點了點頭:「就是腎虛,他從小身子就弱,這兩年虧損成那個樣子,有什麼樣的症狀都不稀奇,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命火不足,補就是了,只要他聽我的話,好好吃上一年藥,准能治好,可他就是不配合,不是嫌湯藥苦,就說公務繁忙,沒時間,這事他娘也知道,才一直沒有催他成親……」
葉白汀和申姜在老人家屋子裡待了很久,問完線索出來,申姜還記得之前的事,踹了下別人結結實實的牆面,大聲罵著圓謊:「個脾氣硬的臭老頭,以為你不說,老子就查不到了麼!敢在錦衣衛面前反口,你還是頭一個,仗著年紀大老子不敢治你麼!你且等著,下回別叫老子碰到你!」
房間裡,梳著包包頭的小孫女跑了出來,拽著老大夫的衣角:「爺爺,怎麼了?」
老大夫摸了摸孫女的頭:「……沒事,囡囡乖,自己去玩兒去?」
手指攥緊了手裡的簽牌,他這把黃土埋了半截的老骨頭,怕什麼?只要孩子們沒事,能平安順遂的長大,他便能安心,錦衣衛……還不錯。
轉身收拾東西時,他蒼老但並不渾濁的視線掠過窗外,風仍然冷,天空卻很晴朗,有潔白的雲。
孟家那孩子……可惜了啊。
申姜研究著手裡的同心方勝,翻來覆去的看,也沒發現什麼:「這個東西,有用麼?」
「當然有用,這是證物,」葉白汀踩著陽光底下的路,「是證明孟南星死在臘月二十二的重要物證。」
申姜眼睛登時瞪大了:「啥?什麼時候的事,具體的死亡時間都有了?」
葉白汀指了指他手裡的同心方勝:「你看它的花色,母親新喪,他已丁憂,將要守孝,為何身上會帶有這樣的東西?顏色是不是太鮮亮了些?」
申姜看了看,點了點頭:「那是不該帶。」守孝有守孝的規矩麼,「難不成沒帶出來,只是收在身上的?」
「所以這個東西很重要,不能忘記,便是回家要走,也得先把它帶上。」
葉白汀看著地上的斑駁光影:「母親逝去,戶部請了丁憂,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這個東西有何特殊之處?離開京城之前,最後的一段時間,他想要辦什麼事?想去哪裡?想要見到誰?」
這個同心方勝,只是一種儀式感,還是他要做的最後這件事,需要這個同心方勝?
「所有問題理清,我們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沒錯!再找找,就能抓兇手了!」申姜點完頭後,回過味來,「不對,少爺你怎麼確定的死者死亡時間的?怎麼就是臘月二十二了?」
他又錯過了什麼!
葉白汀:「指揮使查到了些東西。」他將仇疑青的發現簡單敘述了下,好讓對方知曉。
申姜:……
你要早這麼說,我就不問了,指揮使……我當然要錯過啊,不然會被削,指揮使只能是少爺你的嘛!不過指揮使還真是能幹,他這裡排查線索口供都忙不過來,指揮使竟然不聲不響幹了這麼多大事!
「那今天的老頭怎麼回事?突然反口……」申姜沉吟片刻,「難道是因為咱們有了聖旨?指揮使請聖旨,搞的別人激動了?」
葉白瞥眼看了:「總算聰明了一點。」
申姜嘿嘿笑了兩聲,又皺了眉:「那接下來怎麼辦?別人都暗地裡搞這種事了,咱們還能找到新線索麼?」
葉白汀:「孟南星母親的事,可問到了信息?」
「問到了,還挺多的,只要跟人命案沒關係,別人就沒什麼藏著掖著的,而且市井民坊,來來往往的,總得有說嘴的東西……」申姜掏出隨身小本本,一邊看一邊說,「孟南星的娘親姓王,是個性子很強的女人,要臉,但也能豁得出去,潑辣,和人吵架沒輸過……」
「王氏對孟南星的要求是,必須努力念書,出人頭地,風光門楣,除了念書,孟南星不必做任何事,也不用管家裡,所有事她都能料理好,人情世故也用不著帶兒子,她不讓孟南星出門,不讓他交際,不讓他玩,早上起來就得念書,直到晚上睡覺……真真是頭懸樑錐刺股,街坊鄰居到現在都還記得,這孩子讀書讀出來有多麼苦。」
「王氏對孟南星課業要求很高,功課完不成不准睡覺,一旦在先生那裡的考試成績不達標,或者先生說了句類似擔心的話,她就會罰孟南星,罰的很狠。」
「孟南星在外面倒是沒怎麼受過欺負,也沒機會,他不經常出門麼,可哪怕只是經過某個地方,被頑皮的孩子說嘴,王氏都要堵到這個孩子的家門,罵人家一天,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所有懲罰委屈,大概都來自他的娘親了。」
「王氏一輩子的指望和榮光都在兒子,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你要爭氣,娘就只有你了』,母子倆不是從未生過齟齬,總的來說還是相依為命,互相依賴的,王氏身體一直很好,前年生了一場大病,也是因為孟南星戶部差事的事,二人吵了架,她嘔了氣,孟南星一聽話,差事一順,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