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直到一道陰影罩在腦袋,紙傘隔開了淅淅瀝瀝打在鮫人身上的雨水。
小鮫微微抖動雙耳,趴在地面迷糊看了看蹲在他面前的人,又把臉埋進臂彎。
他喃喃自語:「隨阿淵怎麼說。」
「反正鮫不知道,鮫沒聽到。」
他好像好久沒看見阿淵了,兩顆漂浪珍珠悄悄滾到地上。
溥淵看著趴在地面掉珍珠的鮫,珠子越掉越多。
作者有話要說:
待修,謝謝大家。
第73章
輕密的雨刷得土地濕黏, 暴露在泥里的珍珠至少也有不下百顆。
溥淵低聲:「先出來吧,地上涼。」
小鮫怕聽到阿淵又叫他走,縮起臂彎還要朝里拱, 腋下一緊,雨重新落在他眼睫, 鮫被溥淵從角落裡挖了出去。
鮫一雙手趴久了酸軟無力,軟塌塌的垂在兩側,觸手冰冷。
他避開宗長的眼眸,輕聲地自言自語:「鮫不走, 什麼都沒聽到。」
似乎反覆催眠, 阿淵就不會再叫他離開。
溥淵低聲嘆息:「先隨我進屋。」
溥淵回頭見那鮫沒跟上,只得開口:「沒讓你走。」
鮫這才扭扭捏捏地跟上,腳步聲相繼落在每一格木階, 溥淵聽到那鮫小聲說話。
「手軟, 腿也抬不動。」
溥淵直到走上樓方才轉身,孤零零站在木階的鮫見到溥淵望著自己,手挺費力地捂了捂面紗。
鮫在地上躺了那麼些天, 面紗都是泥, 又濕又髒地貼在面孔上,看起來滑稽可憐。
小鮫向溥淵解釋:「鮫來的時候沒讓人瞧見。」
他有點難過, 可見到阿淵之後對方沒叫他走, 心中歡喜大抵還是多過失落的。
熱水和熱食相繼送進屋內,有小鮫喜歡吃的棗糕。他看著阿淵將熱食擺好, 棗糕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位置,眼淚一下子又收不住。
珍珠落在地上砸出聲響, 溥淵望著那鮫躲躲閃閃地避開臉去擦淚, 嘴邊停滯了些許的話。
小鮫轉到屏風後褪去衣物泡在熱水中, 他不停揉弄酸脹的眼睛,暗道自己真的不太好。
阿淵叫他至少三十年都不能過來,這才半年,他悄悄回來偷看就被逮住了。
熱水暖融融的包裹著肌膚,小鮫泡在水中,從臉到脖頸手臂,全被熱氣蒸烘的泛紅,而且他故意沒怎麼動。
慢一些,就能遲一點才被阿淵趕走了。
小鮫將臉藏在熱水裡,過了一刻鐘,溥淵走到屏風後,裡頭無一絲動靜。
「你還好嗎。」
小鮫鼓起面頰吐出一串接一串的泡泡,溥淵反覆幾聲,他才探出腦袋,迷糊糊地說道:「泡暈了。」
因為在撒謊,鮫的耳朵特別紅。
溥淵也許猜到鮫在撒謊,亦或不知,反正沒有當面揭穿。
「飯菜快涼了,先出來。」
小鮫慢吞吞地擦身,再慢吞吞穿衣物,故意磨著時間,路都沒好好地走。他緩緩挪到桌上,下意識用手拿棗糕,動作一停,才抓起旁邊的竹筷,吃相斯文內斂。
溥淵看著他:「不合胃口?」
鮫說不是,吃相依然緩慢。
興許歲旦期間阿淵心情不錯,總之小鮫慢慢騰騰吃完這一頓,沒聽到阿淵叫他走可把他樂壞了。
不過小鮫這頓飯吃完以後,阿淵並未陪著自己。他溜去院子裡朝書閣的方向張望,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石子,跑去和蹲在旮旯角撿珍珠的仆說話。
仆不怎麼想和鮫說話,仔細檢查之後,又跑去天井洗珠子,洗乾淨了才把它們交還給鮫。
鮫推推手:「不要。」
劉松子沒什麼好氣:「宗長吩咐。」
鮫聽阿淵的話,只得把它們都收起來。
劉松子曾經盡心盡力地伺候過鮫,再怎麼冷臉,終歸都硬不下心腸。
他問:「公子為何還要回來……」
回來徒增宗長的難過。
鮫解釋:「我不走的。」如果阿淵不趕他。
上次他聽阿淵的話回去,可惜堅持不住。
劉松子嘆氣,轉身就走。
小鮫跟著他,不一會兒又轉去書閣,躲在窗外用手指戳了一個小小的洞窺視。
他都此刻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鮫偷偷看一眼宗長就跑遠了,怕再多看要被對方驅離。
一連幾日,小鮫避在偏院的屋內很少出去,飯只在室內吃。只有挑著宗長傳授關門弟子時,才找個角落蹲好偷偷地瞧,亦或提前在書閣暗角內蹲點,到哪兒都藏著,沒讓宗長見到自己。
孟臨之登門例行為宗長檢查身子,挑眉。
「狀態還不錯,這是想開了?」
溥淵神思清淡,孟臨之道:「隨口一說。」
他看著宗長略有病色蒼白的面孔,又開口:「這次我調配了一些養顏膏,只有藥草味,不會很香,和烏髮膏配套的,你願意用就用,不用也不勉強。」
溥淵眸光微轉,「嗯」一聲,用不用並未明說。
孟臨之出了門,剛過迴廊,一顆小珠子落在他腳邊。他俯身拾起,抬頭見那藍色眸子的身影趴在一截樹幹上。
孟臨之默然,隨即失笑。
他還當宗長自己想開了,原來心病的心藥此刻就在樹上。
孟臨之去偏院見到已經從樹梢盪下的鮫,他迤然走近,發現這座小院偏得沒什麼人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