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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鮫動了動唇,想告訴阿淵剛才他看到了很奇怪的東西。
那些晃動的肢體不斷在他心口搖盪,把他腦袋都要晃花了。
小鮫此刻心緒是不太正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溥淵的面龐下移,那兩團交纏的白花花,有一處總要連在一塊,比海里冒出的黏液還要黏。
阿淵,應該也是跟他們一樣的吧,兩團白花花是人,阿淵也是人。
溥淵眸光未變,正待開口,卻見視野之下的舞台內包攏的水柱由內向外噴/射,偌大的舞台頓時猶如漫天飛雨一般,台上相應的位置擺放了顏色各異的燈籠,水柱交晃搖射時每一道水線的光隨之變化。
閣樓內的照明燈火都叫人熄了大半,舞台上的水交映著詭譎艷麗的光,忽明忽暗,讓賓客看得心潮澎湃。
整個閣樓舞台中央仿佛成了一個水線交織的盤絲洞,一陣琴聲自水中縹緲而起,猶如流水潺潺,很快琴聲伴著鼓樂逐漸轉調,飄渺仙氣成了妖里妖氣,倒是映著這幽光暗閃的水中舞台。
水台中間青紗帳一掀,柔軟紗幔裹著柔若無骨的女子藕臂,那女子哼吟著,裹著身軀的軟紗隨著妖嬈舞姿飄散,逐漸化開一道似蓬尾的形狀,宛若狐妖起舞。
女子舞姿伴著若即若離的哼吟讓管舞台上的賓客看得如痴如醉,水光夢幻,更猶如置身狐妖洞窟當中。
一股濃郁熏人的香繚繞蔓延,隔著視線的觀舞台讓賓客眼不見四周的動靜如何,也因為看不見,層層相隔的觀舞台中,粗喘的氣息便顯得繞耳不絕。
小鮫不知何時也同宗長將視線落在那狐窟一般的舞台中央,他摸了摸發汗的頸子,熱得慌。
靡靡之樂仍繼續,伏在水台中濕著身舞動的女子口中轉了個調,眾人便看到水下浮出一個健壯身影,樂聲急驟而高,宛若狐妖起舞的身影即刻被浮水而出的影子壓制,困縛在若隱若現的水幕當中。
嬌聲與這勾魂攝魄的琴樂聲相融,高吟之下纖細柔軟的身軀在水霧內變換成另外的角度,那裹紗的細頸高高仰起。
樂停。
聲響。
斷斷續續的輕細吟唱從偌大的閣樓飄散。
「皮色,肉色,美色,欲色,誰不好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①
「肉/體凡胎,肉/體凡胎。」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凡身之中著了魔,我入你身渡你欲。」
水花的聲音急驟拍響,除此之外,餘下的只有那克制不住的,以及周圍觀舞台內,賓客壓抑不了的興奮與獸性。
醉鄉閣每月一次響名在外的水中舞,居然是當著眾賓的無數雙眼睛,在水台中上演一副勾魂纏/綿,迅猛暴力的活/春/宮。
艷靡的香味充斥在整個閣樓之內,也許已經無人顧及水中舞台上的那兩道身影如何變化,又或者這些引發出潛藏在內心的賓客已經迫不及待的拉著身邊伺候的溫香軟玉一邊觀賞一邊揮霍他們的精力。
任這寒秋的夜色中有多淒冷,醉鄉閣一派醉生夢死,靡靡之音交雜了無數道不再克制的聲音,還有那緊咬唇瓣依然泄露的婉轉輕吟。
異族的年輕宗長紋絲不動,也許滋生了異動,又或沒有。
溥淵拉開小鮫的手腕;「退回去。」
宗長見鮫人眼眸發直,再退幾步帶著鮫避開可觸及水中舞台的視野範圍。
周遭的燭光寥寥零星,只余彼此眼眸中微微閃爍的瞳光。
小鮫被宗長疾步帶著後退時險些絆倒,那股濃郁奢靡的香仿佛滯在他喉嚨當中,他咽了咽,整個鮫都因為身處在這麼一大個春色蔓延的醉鄉閣中熱得隨時要蒸發了。
「阿淵,他們……她……」
年輕的異族宗長注視著眼前的鮫人心智迷亂,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散著微微甜腥的香氣。他長眉漸攏,冷清的眉宇即使覆了一層輕薄的汗珠,但無傷大雅,倒是鮫人慾心散亂,呼吸都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溥淵盯著鮫人的變的深藍的眼眸:「清醒一點。」
小鮫搖搖頭,嘴巴里小聲地告訴溥淵他剛才看到的畫面。
「他們扭成那樣,剛才我也見過的,就在樓上。」
溥淵冷聲:「這些煙花相柳的人無論扭成什麼樣,都是低俗污穢,媚男成風。」
他一頓,幾乎在告誡鮫人:「忘了看到的。」
小鮫繼續搖頭,和宗長的話反著來:「很熱。」
他又開口:「我也會的。」
綜合曾經在宗苑書閣內看到的話卷,還有醉鄉閣中纏綿百轉的活人春/宮,小鮫無法忽略身體的異常,他重新看著宗長,藍眸眼色深的詭異:「熱,阿淵,我好熱。」
話音落下,小鮫直接尋著水汽躍入身後那匠工所造的景池中,冰涼舒爽的水蔓延了他的周身,小鮫潛在水底吐了幾串泡泡,銀藍的鮫尾沿著水面不斷拍散,舞台上的琴聲急驟流淌,便也掩飾了鮫物浮在水上拍擊的聲音。
隱隱約約的,那規律來回的想起拍擊倒顯出幾分窺探不到的曖/昧。
溥淵轉頭俯視著水中將身軀彎曲成柔軟得不可思議的鮫物,薄唇微微下抿。
小鮫在水中追著他的長尾,幾多水花凝聚在指尖,花瓣一落,鮫立刻抱尾搖晃,恣意輕快地穿梭在捲起的水渦中央,連鮫尾都扭捲成了格外軟滑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