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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那麼美好而平靜,胡靈予忍不住懷念,又有些懊惱曾經的自己沒有好好珍惜這樣的時光。
不知不覺,飛跳球場已到,胡靈予輕車熟路來到往常的「盯梢點」。那是一個接近球門的賽場死角,圍牆外樹木密不透風。胡靈予以此為掩護,扒著圍牆只露出一點點臉,眼睛能看見賽場便成。
這個盯梢點,別說鹿眼,鷹眼都發現不了。
胡靈予正自鳴得意,忽然發現賽場裡沒有路祈身影。他不信邪地又來回仔細看了半天,從賽場到看台,每一張臉掃描過去,的確沒有路祈。
這怎麼可能?
習慣了路祈作息規律到變態的胡靈予,一時茫然。
斂眉思索片刻,他直接從圍牆上下來,從入口光明正大進入觀眾席,有幾個下場休息的正聚在那兒聊天,他故作自然地湊近過去,隨口問:「怎麼沒看見路祈?打完撤了?」
幾個人都不認識他,但胡靈予問得太自然了,仿佛也是球友一般,其中一個男生便不見外地說:「撤什麼撤啊,他今天壓根就沒來。」
「沒來?」已經給路祈安上「作息規律狂魔」的胡靈予,下意識追問,「為什麼?」
「不知道,」男生搖頭,顯然也覺得奇怪,「平時周末他肯定過來。」
「估計有事兒吧。」另外一個說,「我看他早上就出去了。」
「出去了?」胡靈予見男生戴著9班班徽,那這個看見應該是發生在宿舍樓里了,「去學校外面了?」
「這就不知道了……」男生順嘴答完,才覺得胡靈予問得有點多,眼中漸漸升起懷疑,「你總問路祈幹嗎,你哪個班的,我好像沒怎麼在球場見過你。」
「其實……我是路祈球迷。」胡靈予瞪大無辜的眼睛,帶一點談論到偶像的嬌羞,「你們別告訴他啊,怪不好意思的。」
幾個男生互相看看,然後樂了:「這有啥,我們都是他球迷,他打得就是漂亮!」
胡靈予用力點頭:「嗯,多帥啊。」
說虧心的話會遭報應,在校園裡無果搜尋了整整一天後,胡靈予相信了。
在他亦步亦趨分秒跟蹤的時候,路祈規律到令人髮指,在他以為可以放鬆一下的時候,路祈給他來了個金蟬脫殼。
路祈,你行。
但這一天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可以確定,路祈真的不在學校內。
夕陽西下,熊科樓前威風八面的黑熊銅雕都被落日餘暉染上一層溫柔。
胡靈予藏在雕像底座後面,視線一直沒離開不遠處的學校大門口。
除非路祈翻牆回來,否則這裡就是他歸校的必經路,胡靈予已經蹲點一小時,眼睛快看瞎了,現在瞅誰都是重影。
皇天不負有心狐,視野里終於出現熟悉身影。
說也奇怪,只要路祈出現,不管在哪裡,不管周圍什麼環境,胡靈予總能一眼鎖定他,這種事在飛跳球場上發生過,在獸化覺醒訓練場上發生過,現在又發生了。
胡靈予眼中懷疑自己重生時帶了「復仇雷達」,此刻眼也不花了,重影也沒了,周遭一切都好像自動虛化焦點,只有路祈是清晰的。
他穿著黑褲白T,戴一頂鴨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胡靈予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莫名感到一種孤獨和疏離。
他在黃昏喧囂的人潮中走來,孑然一身,與周遭從未融入。
迎面走來幾個高大魁梧的男生,說笑打鬧,眼看就要和路祈撞上。胡靈予以為路祈會躲開,不想他就那麼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砰」一聲,雙方都踉蹌兩步,愣住了。
魁梧男生臉色一下變得不好,路祈抬起頭,給對方一個真誠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剛才想事情,走神了。」
胡靈予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因為那一下撞得太實在。而且以他對路祈一周的觀察,這人從不主動惹事,說裝相也好,說嫌麻煩也好,遇見狀況通常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冷靜至極。
對方道歉了,男生也不好說什麼,瞥一眼路祈胸前的班徽,鄙夷地咕噥一句:「艹你媽的,滾吧。」
胡靈予以為路祈會和以往一樣,不跟傻逼計較,卻不料路祈原地沒動,反而慢慢抬起頭:「你再說一遍。」
胡靈予這回看清路祈的眼睛了,眉宇間的狠冽,同傅西昂那場飛跳球時如出一轍。
男生樂了,推他肩膀一把,故意大聲道:「我說艹你……」
路祈眼神一瞬起了變化。
不止是狠了,甚至有一絲瘋,那絕對不是一個「滾」能勾起的眼神。胡靈予總覺得他現在的狀態不對,魁梧男生只是扯斷了拴住野獸的最後一根弦。
根本不給對方說完的機會,路祈突然狠狠撲過去,愣是將比自己體型大一圈的傢伙撲倒在地。
如果不是人形,胡靈予甚至覺得下一秒他就會咬上對方咽喉。
「那幾個幹什麼呢——」校門口保安發現異常,大聲嚷嚷著過來。
路祈動作一頓,被撲倒的男生趁機將他掀翻,狼狽站起來:「艹,你有病啊,有病就回家治!」
罵罵咧咧,卻不敢再動手,不知道是因為保安過來了,還是被路祈的發瘋嚇著了。
路祈維持著被掀翻的姿勢,仰面躺在地上,過了幾秒,才長舒口氣,翻身站起來,特乖地朝保安笑:「鬧著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