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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行了行了,都散了。」
胡靈予看著那張漂亮笑臉,一時竟不確定剛剛那雙眼睛裡的瘋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魁梧男生悶著氣走了,邊走還邊和幾個夥伴回頭瞪路祈,像在說「你給我等著」。
路祈視若無睹,轉身離開。
等兩邊都走遠了,胡靈予才敢出來,撿起地上的鴨舌帽,再次確定路祈今天真的不正常。
不去打飛跳球而是離開學校,不正常之一。
遇見挑釁突然發瘋,不正常之二。
以及,帽子就那麼顯眼地落在地上,他竟然也能忘了。
胡靈予抓心撓肝地想知道路祈離開學校到底幹什麼去了,後者的反常絕對和學校外的事有關。
路祈越走越遠,眼看背影就要消失在視線里,胡靈予連忙快走兩步遙遙跟上,滿心疑問也沒忘了「盯梢」大業。
就這樣跟了一會兒,他忽然聞到一種味道,絲絲縷縷、若有似無地往鼻子裡飄,不難聞,淡淡的,讓人不自覺平靜。
是香火。
胡靈予終於反應過來,是寺院裡或者拜祭時的那種燃香。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向手中不屬於自己的物品。
微風停歇,鴨舌帽沾染的氣息變得明顯起來,也不知在香火繚繞中待了多久。
第15章 解圍
周一,晴。
距離志願填報截止日只剩五天。
胡靈予上課越來越聽不進去,心浮氣躁,這感覺就像你捧著個炸彈,你知道它要炸了,可倒計時究竟還有多久,炸點又在哪一分哪一秒,全然空白。
不是一般的慌。
每到這時,他就會從手機里默默翻出兩個班的課程表。
已知路祈出事時自己在上課,又已知路祈不是在課堂上出的事,那麼路祈出事的時間只能是自己有課,而路祈沒有課的時間段。
將兩張課表在腦內一比一疊到一起,符合條件的只有——周三下午。
反覆確認這一點,才能稍稍緩解胡靈予的心慌。
在桌下收好手機,胡靈予重新抬頭,假裝聽課,餘光卻瞥到大黃。後者一臉古怪地盯著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胡靈予詢問性地挑眉:「怎麼了?」
「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黃沖也壓低聲音。
「沒啊。」胡靈予想也不想。
「那怎麼坐立不安的,都好幾天了,」黃沖擺明不信,愈發擔憂,「不管遇見什麼事兒,做兄弟的都能幫你一起扛。」
胡靈予抿了抿嘴角,一瞬間真有種衝動把什麼都跟黃沖說了算了,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不怕大黃不信,怕的是將大黃無辜卷進自己的「復仇旋渦」。
現在做的每一件從前不曾做的事,都可能改變命運的走向,胡靈予對自己尚且謹小慎微,何況大黃。
抬起眼皮,胡靈予翻了個標準白眼:「我坐立不安是想趕緊下課,你有這腦補的時間,多注意聽講好不好。」
大黃將信將疑,但又從胡靈予臉上看不出破綻,最終只得閉嘴。
下課鈴響,班長廉蔭第一個站起來了:「剛接到通知,李老師生病了,今天的『獸化社會學』課取消。」
「哇哦——」王則軒興奮地一拍課桌,毫不掩飾內心狂喜。
其他同學也有不少高興的,平白少上兩節課,但沒王則軒那麼敢,都是偷偷地喜上眉梢。
胡靈予卻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翻課表,他記得鹿科班今天也有「獸化社會學」。
果然。
自己這邊是上午的三四節課,路祈那邊是下午的一二節課。
如果鹿科班的課也取消,那麼下午一二節課的時間,也符合自己有課而路祈沒課。
胡靈予眉頭深鎖,不自覺將拇指抵到下唇,不會真這麼邪門?仿佛老天爺故意搞了個特殊標記來提醒你,看見沒,就是今天。
七年前的今天李老師到底有沒有生病請假?胡靈予努力回憶、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算了,別和自己過不去了。
中午十二點半,學校食堂附近一塊公共展示牌後。
胡靈予一邊盯著食堂出口,一邊跟班長廉蔭講電話:「真的……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肚子疼……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去校醫院,就是……下午的頭兩節課恐怕要請假……」
掛上電話,胡靈予心情複雜地嘆口氣。
別人都是為愛撒謊,他是為恨翹課。
路祈,你最好今天就被揍,別讓我失望。
刺眼日光下,一個小腦袋從展示牌後面探出來,像鑽出洞穴的狐狸,警惕地盯著不遠處。
展示牌遮住了大半陽光,只一束落在胡靈予左肩,沒兩分鐘,就曬得肩頭髮燙。
夏天真的來了。
路祈也來了。從食堂出來的他沒回宿舍,而是去往飛跳球場的方向。
剛吃完飯就打球?胡靈予疑惑跟上。
那麼多樹蔭,路祈偏偏走在太陽底下。正午日光的影子很短,從胡靈予這裡看過去,像在跟著一個沒有影子的人。
望著那頎長背影,胡靈予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種很荒誕的想法。路祈不走樹蔭,不是想曬太陽,而是在和烈日對抗。
不知不覺到了秋鶩湖。
路祈的腳步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滿目湖光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