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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靈予不撤,非但不撤,還原地站定,仰起頭和美洲豹對視。
美洲豹有一瞬的錯愕。
他已經觀察好了,周圍一共三個土洞,無論胡靈予往哪個裡逃竄,他都能一巴掌拍住狐狸尾巴。
但胡靈予沒有。
他也做好了觀賞狐狸炸毛瑟瑟發抖的準備,可都對峙半分鐘了,狐狸毛仍舊一片蓬鬆順滑,隨風飄揚,仿佛剛剛洗剪吹一條龍。
仰視脖子太酸,胡靈予乾脆結束獸化。
美洲豹歪頭看他兩秒,也隨之變回人。
同樣穿著新發的訓練服,同樣左腕套著暖橙色手環,但傅西昂高大身影能把胡靈予完全罩住。
「你就沒別的事情可干?」胡靈予將書包肩帶調整,一臉嫌棄。
傅西昂居高臨下打量他,眼睛漸漸眯起,因傷痕而成的斷眉讓本就富有侵略性的眉眼,更強勢兇悍:「看來是真不怕我了。」
胡靈予服了:「你可別告訴
我,這都幾個月了,你才發現。」
不是才發現,但是傅西昂一直牴觸接受。
因為這一變化的時間點,和胡靈予跟路祈搭上的時間線幾乎重合,一想到是這個原因,傅西昂就牙痒痒。
「以為找了路祈那傢伙當靠山,我就不敢動你了?」
「關路祈什麼事兒,」胡靈予莫名其妙,「我是長大了,成熟了,見過世面了。這麼和你說,傅香香,我見過的壞蛋隨便拉出來一個都秒殺你,信不信?」
傅西昂:「……哈?」
美洲豹現在有點亂,但是亂呢,也不妨礙他覺得掐腰說胡話的胡靈予還挺順眼。是他瘋了還是臭狐狸瘋了?
「算了扯太遠你這個腦子也聽不懂,說點近的吧,」胡靈予忽然一拍自己胸脯,拍完繼續掐腰,「我,胡靈予,已經脫胎換骨重新做狐,偵查系我都憑本事考上了,以前那個見你就跑的胡靈予,懷念的話就抱個枕頭回去睡一覺吧,說不定夢裡能相逢。」
一口氣說完,胡靈予舒坦了。
他現在理解表弟程硯迪的心情了——毒舌使人快樂。
如果被毒舌者像傅西昂這樣氣得臉比獸化後還黑,那就更快樂了。
美洲豹最終也沒組織出什麼有力反擊,只是兇惡地、極具威脅地念一遍臭狐狸名字:「胡、靈、予。」
「我在呢,」小狐狸笑靨如花,「傅香香同學。」
傅西昂再繃不住,直接欺身上來。
胡靈予敏捷閃到一邊。
經過重生、考前訓練、偵查學考試外加大半個暑假的繼續提升,他早不是胡靈予了,現在是大仙兒·偵查者·行動隊預備役·對抗擊敗跟班2、4號·可萌可甜·胡靈予。
前綴排名不分先後。
傅西昂撲了空,微微意外。
胡靈予對他的反應很不滿:「是不是非要對抗場上練一練,你才相信我升華了?」
有些人,給點陽光就燦爛。
有些狐狸,沒陽光自己拿個手電筒也照得特嗨。
「不練了,」傅西昂周身氣焰一瞬緩和,聳肩道,「總這麼堵你,也的確沒什麼意思。」
胡靈予驚訝:「你怎麼忽然開竅了?」
「你都升級了,我也得升。」傅西昂說。
胡靈予翻白眼:「是升華。」
「無所謂,」傅西昂吊兒郎當地笑,「反正以後相處的時間還多。」
一個班同學,可不天天相處嗎。
正擔心以後傅西昂不會從明槍改成暗箭,比如跟著他坐到前排,故意干擾他學習,就聽見美洲豹說:「讀書會見。」
胡靈予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傅西昂大方地重複一遍:「讀書會見。」
「你怎麼知道我報……」話沒說完,胡靈予一拍腦門,靠,他就說白天一個根本沒怎麼說過話的同學突然過來問大家都報的哪個社團,問一圈問到他這裡,他也就答了,敢情根本就是受傅西昂指使,奔著他問的!
其實這事兒胡靈予冤枉傅香香了。
豹老大隻讓四個跟班問,是四個跟班深知自己在胡靈予面前沒有任何「同學情」可言,才找了一個看起來無害的過來套話。
嘆口氣,胡靈予認命。
他進讀書會是為路祈,總不能因為傅西昂報了,就打退堂鼓。
況且傅西昂現在對他也沒什麼影響,相反,如果美洲豹真把對他的圍追堵截改成天天在他面前晃悠,礙他眼,那胡靈予覺得也挺好。
撩閒總比欺負人強。
美洲豹正等著看狐狸氣急敗壞又拿他沒轍的樣,猝不及防,聽見了自己大名。
胡靈予:「傅西昂。」
他看向
胡靈予,對方也定定望著他眼睛。
在自然界裡,直視猛獸意味著挑釁,意味著我不怕你。可胡靈予目光平和,真摯,甚至帶著一點規勸。
「既然覺得堵我沒意思,那同樣,你欺負別人不也沒什麼意思。」
傅西昂聽得眉頭打結:「什麼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你以後就別欺負同學了,不管是我還是別人。」胡靈予說。
傅西昂不屑地哼:「你管我?」
「除非你不想畢業,」胡靈予說完,又搖頭,「不,你要是繼續欺負別人,這個學期就會被退學。」
不知道是不是將預言規勸誤解成了「詛咒」,直到胡靈予離開,美洲豹都愣愣站在夕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