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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整夜的輾轉反側,不是因為衝動後悔,而是忠於本心後的興奮。原來一直以為的「不願」,只是畏難後的自我催眠。
【一個敢當著八個班的面大喊『傅香香』的人,沒道理不敢報偵查系……】
路祈清朗的聲音,縈繞耳畔。
胡靈予忽然覺得路祈看出來了。看出那顆種子一直就埋在他心底深處,被厚厚的土層掩蓋,被不斷的自我催眠夯實,然而仍舊躁動。
所以他心疼大黃,卻還是忍不住羨慕那樣冒著傻氣的勇敢與執著,所以他崇拜路隊長,將一個根本都談不上認識的人放在仰望的山巔。
晨光燦爛,校園剛剛甦醒,公共訓練場已經熱鬧非凡。
「你以前都怎麼訓練,我跟著你的訓練計劃來。」新手胡完全信任前輩黃。
黃沖:「晨練時間短,所以我一般就不練對抗了,只練跑步和跳躍。」
胡靈予:「多少量?」
黃沖:「跑十圈,剩下時間就在跳躍場。」
胡靈予:「行。」
偵查學專業的體能考試,分六大項目——跑步,跳躍,對抗,游泳,越野,野性之力。
其中前三項都可以在公共訓練場完成,游泳和野性之力只能去訓練中心,越野因為是分組考核項目,以小組成績為個人成績,所以除非能聚到足夠多的人,不然很少有去戶外練這個的。
作為犬科,胡靈予的奔跑能力尚可,十圈,小意思。
一圈後。
胡靈予:「你跑太慢了!」
三圈後。
胡靈予:「前面我沖得好像有點猛……」
五圈後。
胡靈予:「大黃……呼呼……咱們商量一下……」
七圈後。
黃沖茫然回頭:「人呢?」
遙遠的跑道那邊,一個軟趴趴伏在地上的人形狐狸:「死了,勿擾。」
事實證明,在絕對的信念者面前,假死博同情是莫得用的。最後三圈,中華田園犬愣是拖著赤狐完成了。
待到跳躍場地,別說一個來回,就是一個台階胡同學都蹦不上去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羨慕那些在耐力上天賦異稟的科屬,比如7班的那些「千里馬」。
靠著跳躍高台滑坐到地面,胡靈予耷拉著腦袋氣喘吁吁。
什麼「我陪你瘋」說得漂亮,結果人家大黃還沒怎麼著呢,自己先累瘋了,胡靈予實在不好意思抬頭看好友。
「胡靈予?」一個常常晨練的1班同學看見大黃身邊多了個人,意外道,「昨天晚上他們說你要考偵查系,我還以為開玩笑呢,你來真的啊?」
這人科屬也是狼,但性格不壞,平時大家一起上課,處得還可以。
胡靈予很想昂首挺胸說當然,可眼下自己這狼狽狀態,實在底氣不足。
沒成想大黃接了口:「當然來真的,你不知道我說動他有多難,你可別把我好不容易找的訓練搭檔攪和黃了。」
「行行,不攪和。」男生沒再調侃,轉身自己練去了。
等男生跳遠,胡靈予伸腿踢黃沖一下,故意道:「什麼時候變成你『說動』我了,明明是我自己下的決心。」
黃沖一臉被辜負:「我替你扛,你還不樂意。」
胡靈予當然知道黃沖是幫他解圍,把「我想考」變成「我陪室友一起練」,性質就從自不量力變成兄弟情深。
可黃沖越是認真,胡靈予越想逗他:「誰用你扛,天塌下來有狐狸頂著。」
黃沖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欣慰點頭:「行,我明白你的決心了。」
胡靈予:「……啊?」
「來,」黃沖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拉起來,「先跳五個來回。」
胡靈予:「不是,我還沒……」
黃沖:「放心,我不敢說能讓你練得有多好,但我什麼水平,我就一定能把你帶到什麼水平。」
胡靈予:「我相信你,但是大黃,咱們可以循序漸……」
黃沖:「跳起來!走——」
熱血青春,揮灑汗水,滿場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只有科員胡想哭。
嗯,那一定是激動的淚水。
上午九點,下課間隙,胡靈予當著兩個班的面宣布考偵查系,在1班那四個傢伙難看的臉色里,徹底斷了自己後路。
傍晚五點,全天課程結束,他跟著大黃再度回到訓練場。
終於不用跑了,黃沖把胡靈予帶到訓練場西南角的寬敞區域:「咱倆練一練對抗。」
胡靈予晨練的「傷害」還沒消化完呢,胳膊腿疼一天,現在看著躍躍欲試要撲過來的田園犬,就一個念頭——自己該不會熬不到分專業考試就陣亡了吧?
「等、等一下,」胡靈予必須得說了,「我改主意了。」
黃沖錯愕:「才一天你就打退堂鼓了?」
「誰要退了,」胡靈予拍他腦袋,「我是說我不能按照你的訓練計劃來了。」
黃沖:「我的計劃有問題嗎?」
胡靈予:「如果『特別不科學』不算問題的話,那沒有。」
黃沖:「……」
把憨頭憨腦的室友扯過來,胡靈予語重心長:「體能考試一共六大項,就算是強勢科屬都無法面面俱到,咱們倆更應該認清自己的長處,該把握的不遺餘力,該放棄的也不要猶豫不決。」
「放棄?」在黃沖的直線思維里,長處要發揚,短處要彌補,就沒有放棄這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