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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門外的大李本來剛吃完午飯,昏昏欲睡,生生讓彭天舉給震醒了,一個應激反應跳起來,差點使擒拿。
不過這一清醒,倒也有好處。
因為彭天舉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身影剛在走廊里遠遠出現,大李便警覺起來,不等人走近,大李主動上前攔住:「你是傅西昂對吧?」
美洲豹已近換下了昨夜車裡獸控局暫借的T恤短褲,此刻穿著自己的短袖,外面還套著一件薄夾克,這讓他不復幾小時前的狼狽,甚至看起來還有些許帥氣。
「你是誰?」傅西昂無端被攔,語氣不善。
大李直接掏證件:「獸控局,李姚。」
獸控局的人也在,裡面必然是胡靈予無疑了,已經圍著住院樓層繞了好幾圈的傅西昂,總算不用再當無頭蒼蠅:「我來看看病人。」
「怎麼的,怕他傷得不夠重,準備再補兩下?」兩次襲擊案大李都參與了,上次和田銳銘聊,這次和莫雲征聊,實在很難消除對這傢伙的懷疑。
換平時,聽這種話傅西昂能立刻暴躁,現在折騰一宿,又急著見胡靈予,竟沒什麼脾氣了,只是嘲諷地哼一聲:「你們聶科長放的我,你要有意見,找他聊聊?」
胡靈予從果籃里挑了個水蜜桃,桃子是洗乾淨的,一口咬下去,汁水香甜。
李姚帶著傅西昂走進病房,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光景。
小狐狸腮幫子吃得鼓鼓,幸福得直眯眼。
滿屋桃香。
傅西昂深深吸口氣,覺得冒雨趕過來的自己就是傻逼。
但下一秒,他便被胡靈予頭上的繃帶紗布刺了眼。
「傅香香?」胡靈予捧著碩大的水蜜桃,嘴上還沾著桃汁,詫異看著門口進來的人。
「他說來探病,」大李解釋道,「你如果不想見,可以不見。」
「你敢說個『不想』試試。」傅西昂「善意提醒」。
大李皺眉,剛要呵斥,床上的病人比他更快:「傅西昂你有沒有腦子,什麼時候了還耍威風,你到底知不知道為什麼一有襲擊案你就是重點懷疑對象?」
傅西昂:「我倒霉。」
「錯,」對著美洲豹,胡靈予字典里再沒「委婉」二字,「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的,口碑都是自己一次次毀的,不過你本來也沒什麼口碑。」
傅西昂冷冷扯了下嘴角,也可能是抽搐:「那你還作證個屁,直接讓他們把我抓進去不就得了。」
「要真是你,我做鬼也得從墳頭裡爬出來把你送進去。」胡靈予說著,鬱悶地重重嘆口氣,「但不是你,我也不能誣陷。」
傅西昂來的路上很急,薄夾克的肩頭、後背濕了一片:「什麼都沒看清,你就敢咬定不是我?」
胡靈予沒好氣斜他一眼:「這得感謝你的『訓練』,日復一日堵我。」
本以為美洲豹還會針鋒相對,還嘴或者嘲諷,可意外地,傅西昂沉默了。
暫時放病人一碼,還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胡靈予但願是後者:「傅香香,今天遇襲的如果不是我,但凡換個人,抓不到兇手,你就得背鍋。」
「無所謂,」傅西昂冷笑,「也他媽不是第一回了。」
「真無所謂嗎?」胡靈予一刻不放鬆地盯住他。
傅西昂不耐煩的皺眉:「有話就說,你跟這兒上課提問呢?」
朽木不可雕。
胡靈予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算了,當我沒說。」
普度朽木是菩薩的事兒,他一個狐狸,沒這道行。
傅西昂反而不樂意了:「話說一半,你找……你趕緊的,別磨磨蹭蹭。」
胡靈予對著美洲豹眯起眼,剛才那個被生生咽回去的,絕對是「你找揍」,他敢拿手裡的水蜜桃打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胡靈予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我還是說吧。你被懷疑了,被冤枉了,你就委屈,就生氣,那你想沒想過那些被你欺負的同學?他們可不光受委屈,是結結實實挨揍,而且你才被冤枉兩回,他們可不止了吧,學校里碰見你,稍微讓你不順心了就容易挨兩下,他們甚至連像你這樣生氣都不敢,你說他們有多難受?」
「我堵的最多的就是你,也沒見你多難受,」傅西昂上下打量,尤其覺得臭狐狸嘴邊沾的水蜜桃汁很礙眼,「這都住院了,還能吃能喝呢。」
「那是我夠堅強,」胡靈予真有點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過退學,我還找老師問過,能不能去其他獸化大學交換學習,所有能避開你的方法我全想過,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當時怎麼熬過來的。」
他越說呼吸越不穩,眼裡的光彩漸漸黯淡,像是被回憶起的那四年蒙上了一層灰。
傅西昂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他也沒想過。
「你可能都不記得欺負過誰了,但是被你欺負過的人不會忘,」胡靈予放下水蜜桃,擦乾淨手和臉,擦臉的時候深呼吸,真真正正和那段過去告別,再抬起頭時,眼裡有些許釋然,「他們中有些人可能會痊癒,但也會有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你帶來的傷害陰影。」
傅西昂怔怔看著他,眼裡起初是茫然,可漸漸地,變成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你恨我嗎?」他脫口而出,下一秒又自嘲地樂了,「我他媽問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