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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一個實在不願接受的可能性——阿追落入七殺營手中,又成了那個只知完成任務的殺手「無名」。
「你具體說說,他看著是什麼情況,可有何異樣?」蘇晏追問。
沈柒想了想,說:「一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比之前更難看。」
蘇晏無奈:「事到如今,就不要再互相進行人身攻擊了。」
人身攻擊?沈柒指了指身上的傷口。
蘇晏無言以對。
沈柒道:「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和之前刺殺太子的刺客一樣。」
「血瞳?」蘇晏心底咯噔一下,「他又被功法反噬,走火入魔了嗎?」
「『又』?他曾經走火入魔過,你知道?你在場?」沈柒惱悻地眯起眼,「血瞳刺客就像只知殺戮的野獸,你見識過他的瘋狗樣,竟然還留他在身邊?清河,你這麼愛輕身犯險,是想讓我時刻擔心?」
蘇晏生怕他盤問起荊紅追走火入魔當夜的具體情形,忙賠不是:「是我不好,沒有事先跟你說清楚情況。那個叫『魘魅之術』的功法,我懷疑有很大的問題……」
他把功法的情況詳細描述了一番,說:「阿追答應過我,以後再也不施展,所以我才放心。他是個一諾千金的人,這次又變成了血瞳,背後定然有蹊蹺。你說,七殺營會不會掌握著什麼秘法,哪怕手下刺客不施展功法,也會入魔?」
沈柒深思良久,忽然開口:「藥!」
「……對!」蘇晏也想起來,「那個瘋了的刺客的胡言亂語,也不全是瘋話,他說『該吃藥了,吃藥,要聽話』。七殺營不止用邪道功法,還用秘藥控制手下的刺客,阿追這是著了他們的道了!」
他自覺找對了方向,思路就愈發清晰,「浮音身手不如阿追,拿不住他。阿追坑浮音眼皮都不眨一下,更不會因為輕信受騙。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夜密道里另有個高手,制服了阿追。」
沈柒道:「荊紅追雖然一副死狗加瘋狗樣,但身手出挑,在江湖一流里還是靠前的。昨夜他和我打鬥時,身上只有些皮肉傷,也就是說,前夜密道遇敵,對方沒花費多大力氣就制住了他。如此看來,那個人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那個人會是誰……莫非是七殺營的營主?」蘇晏道。
沈柒也有此猜測,同時脫口道:「腦蟲。」
蘇晏笑:「你還記得我胡謅的話。」
「你的每句話,我都記得。」沈柒說。
屋門口有人刺耳地「嘖」了一聲。蘇晏轉頭望去,見豫王抱臂倚在門框,臉色陰鬱得很。
「王爺為何會來此?」蘇晏問完,才記起方才對方說,最靠外的那間診室里的屍首,是他的王府侍衛統領?
豫王走進屋,說道:「想起來了?」
蘇晏剛受了援手,不好意思翻臉不認人,起身拱手道:「下官謝過王爺。方才是下官冒失,鬧了笑話。」
豫王擺手,表示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心裡酸溜溜:你哪裡是冒失,是關心則亂。可惜沈柒沒死成,你那副天塌地陷的小寡婦模樣都白做了。
腹誹歸腹誹,到底沒敢說出口,想起蘇晏方才受激昏厥的模樣,他仍心有餘悸,只能暗罵一聲情急之下還給人家指路的自己。
「王爺的侍衛統領因何出事?」蘇晏問,心想會送來外科大夫的醫廬,想必不是得了急病。
豫王心情沉痛,道:「昨夜申時末,褚淵來王府通知,聖上不多時就會微服駕臨。還說,接到眼線密報,附近恐有隱劍門餘孽出沒,讓本王加強守備。本王當即召集王府侍衛,韓奔身為侍衛統領,接到傳令後本該第一個到,卻遲遲未至。
「待到皇兄離開王府回宮,本王便命人四下找尋韓奔,於今日上午在他租的一處民房裡,找到了他的屍體。
「毓翁鑑定過,他死於淬毒的短劍,劍身形狀奇特,只一尺多長,如刺如釺。腰部正面中劍,現場卻並無打鬥痕跡,本王懷疑刺殺他的人,是他的熟人甚至是信任之人,所以他才毫無防備。」
蘇晏皺眉問:「現場還有沒有其他人或物?」
「從地面灰塵留下的痕跡看,應該還有一具屍體。或許是韓奔中劍後反殺,與對方同歸於盡。但不知誰帶走了那具屍體,連同兇器也不見影蹤。」豫王答。
蘇晏想了想,又問:「韓奔與浮音的關係如何?唔,就是在王府化名『殷福』。」
豫王滿面陰霾,又是氣恨,又是痛心,「韓奔一直護著那小子,像是對他有點意思。本王提醒過他,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你懷疑,另一具屍體就是殷福?」
蘇晏點頭:「浮音被阿追逼到走投無路,於是躲在韓奔租的屋子裡,正巧與韓奔撞上。其實我覺得,韓奔未必到最後還護著他,否則也不會死在他手裡。」
豫王長嘆:「韓奔追隨我十五年,從我還是——算了,不提了。」
蘇晏見他是打心眼兒里難過,自己也覺得不好受,只能儘量擺出一副理智分析的口吻,「帶走浮音屍體的,應該就是七殺營的人。只是有一點,我覺得有點蹊蹺。」
「哪一點?」豫王問。
「褚淵接到眼線密報,說王府附近有隱劍門餘孽出沒——這個密報來得有些突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麼這個餘孽指的很可能就是受傷躲藏的浮音。若是假的,那就是故意把褚淵從皇爺身邊引開,意欲何為?想要刺駕麼,可當夜又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