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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從胡古雁手裡換過來,我花了一口金礦。」
「什、什麼!金咳咳咳礦……」
「若是要救你,我還得帶十萬大軍回程。此戰本想搶掠一批物資,好讓族人安全過冬,就此打道回府的話,損失誰來賠?」
蘇彥覺得把自己剁吧剁吧,稱斤論兩,賣個十萬八千回都賠不起。
他沮喪之極,同時心裡也明白,這位薩滿大巫能留他一命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不然手起刀落,他這塊俎上魚肉也沒地方說理去。更沒法強人所難,畢竟人家沒這個救人的義務,而他也付不出如此高昂的代價。
「算了,你要是真的退兵,咳,搞不好要被砍頭……咳咳,我還是自己慢慢好吧……」
阿勒坦氣息一滯,臉色終於不自覺地沉了下來:「你真不知道我是誰?你認為誰敢砍我的頭?」
蘇彥快哭了:「大巫,大哥,大佬……沒有瞧不起的意思……我只是咳咳咳咳咳!」
阿勒坦磨著後槽牙,忍怒道:「我乃聖汗阿勒坦,是北漠所有生靈的君主,你覺得我出兵、退兵還得看誰的臉色不成?」
一道靈光如雷電般炸響,前世龐大卻博而不精的閱讀量洶湧而出,在他的大腦中打開了關鍵詞檢索——
聖汗阿勒坦!儘管只在史冊上留下短短二三十年的光輝,卻是兩百多年間唯一統一了北漠全境的雄主,其崛起經歷與前瞻性的統治堪稱驚才絕艷!
這麼粗的大腿,我特麼不抱……我傻啊?
蘇彥一把揪住了阿勒坦的衣襟,喘氣道:「你救我,我幫你破了當下困局……再送你五十年壽命!」
阿勒坦微怔,哂道:「我手握十萬鐵騎揮師南下,不日將踏平中原,能有什麼困局?你如今性命旦夕不保,不擔心擔心自己,還想著替我延命!」
「我是說真的……」蘇彥在咳喘中極力把話說清楚,「你可知北成亡國之後,北漠為何始終無法再建立起真正的國家與皇權?回首此間百年,北漠諸部一次次入侵中原,卻也同樣付出了慘重代價,戶口人數銳減,內部紛爭不斷,不得不向大銘時而俯首稱臣,時而舉旗反叛……聖汗,你好好想想,你此次揮師南下,是為自己稱霸天下的野心,還是為了北漠的民生安寧?」
阿勒坦愣住了。
沉默良久後,他喃喃道:「我是為了一個人……也是為了所有人。」
第377章 我身所在之處
聽這話的意思,兵臨中原是為了某個私人原因與北漠百姓的福祉,和自己的逐鹿野心全無干係了?對於阿勒坦的回答,蘇彥未必不信,也未必全信。
他很想告訴對方——遊牧文化取代不了農耕文化,就算靠武力一時戰勝,也存活不了多久,不信且看前朝。北漠想要更好地生存與發展,靠入侵劫掠大銘,甚至想顛覆這個仍處於上升期的龐大帝國,是根本行不通的,得走另一條路。
如果阿勒坦順著話頭問他:另一條路是什麼?蘇彥就有至少五成把握能說動他。
這便是自古以來謀士們所慣用的一招——先聲奪人。「主公此舉,大禍將至矣!」一旦主公問「禍在何處」,就算是上套了。
蘇彥咳嗽一聲,正想來個先聲奪人。阿勒坦卻迅速脫離了沉吟,率先開口:「你可知,我為何給你取名『烏尼格』?」
怎麼突然跑題?蘇彥眨了眨眼,決定先搶占先機,便答道:「我看書上說,北漠有用各種事物來給人取名的習俗,覺得這樣就能獲得它們的特質,譬如取名『蒼狼』得堅韌,取名『海東青』得勇猛。再譬如聖汗的名字『阿勒坦』,我想是取『黃金』珍貴無比之意?所以取名『狐狸』,大概是因為聖汗覺得我這人算是個聰明人。」
「只是『聰明』二字,未免太過簡單。」阿勒坦審視地看他,「狐狸皮毛美麗,面對危險時常作示弱之態,卻天性狡黠,精於計算形勢,擅長魅惑人心。」
啥?其他先不說,『魅惑人心』是什麼鬼?我特麼一大男人,魅惑誰了我?蘇彥不高興了,當即表示對這個評價絕不認同。從小到大他就沒跟「美」沾過邊,人家看見他頂多說句「小伙子真精神挺帥氣」,怎麼被對方這麼一扯,他就成禍水級別了?這是污衊!
阿勒坦並不與他爭論,而是取出一面作為薩滿法衣披掛的銅鏡,往在他面前一放。
白玉為皮,風流鑄骨,未語含笑多情唇,春色盡入桃花眼……蘇彥看著鏡中那張亂發難掩容色的臉,覺得全然陌生,又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詭異感覺,不禁怔住。
片刻後,他吐槽道:「這是什麼鈣里鈣氣的長相……拿刀來,給老子剃個光頭。」
光頭沒剃成,蘇彥最後還是把毫無章法的亂發修成了類似前世的清爽短髮。後腦勺看不見的地方,北漠聖汗紆尊降貴地幫了他的忙,比照前面修得有模有樣,還小心地避開了傷口。
經此巨大打擊,蘇彥懨懨地只想哀悼前世,再不提出謀劃策的事了。
而阿勒坦也並未將「送你五十年壽命」之類的話當真,認為不過又是一個巧言脫身之計罷了,正如之前蘇彥為了從胡古雁手中逃脫,故意往他身上撞一樣。
——要不是故意,怎麼就抱著他的腿不放?怎麼就兩次咳血都往他身上噴?神樹刺青被不相干的人污染,而他當時竟沒有直接拗斷對方的手甚至摘了對方腦袋,回頭想想,還真有些鬼迷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