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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參加會試之前,也在煙花場所盤桓過數月,和名妓阮紅蕉頗為投契。當時要不是礙於年紀尚小,怕太早泄身,元陽損耗導致以後長不高,也許真就和阮紅蕉滾床單了。
——誰料還是沒撐到十八歲,栽在個趁火打劫的特務頭子手裡。
他(這輩子)的初夜……非但沒有成熟美女姐姐的諄諄教導,還特麼被個男的搞得死去活來。
媽的沈柒。
吃干抹淨後,連給他送個行都不來,王八蛋。
蘇晏一邊銀牙暗咬,一邊雲淡風輕說道:「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
錦衣衛們稀稀拉拉地笑起來,互相擠眉弄眼,儼然被說中了心聲。有幾個甚至低聲相約,飯後出去賞月散心——至於怎麼個散法,自然是心照不宣。
褚淵在京中有家室,性情也沉穩,沒跟著瞎湊熱鬧,反倒瞪了他們一眼,警告道:「少在蘇大人面前胡說八道,任務在身,好好當你們的差,休得出去鬼混!」
一名錦衣衛笑道:「我們不比褚統領,家中沒有知冷知熱的人疼,在外面還不准放鬆一下?可以輪流去,要不了多少時間。放心,耽誤不了差事。」
他轉頭問蘇晏:「蘇大人要不要同去?我等也能隨時護衛,一舉兩得。」
蘇晏懶洋洋地嚼著作為前菜的炒花生:「你們想去就去,我回屋睡覺。一路奔波累都累得要死,誰像你們這些習武的,精力這麼旺盛。」
「蘇大人這是鳳凰看野雞,瞧不上眼吧?」
眾人又是一陣善意的嬉笑,紛紛向他敬酒。
蘇晏很給面子地統統幹了。
雖說西域來的葡萄酒度數不算高,酸甜爽口,但後勁頗足,一輪喝完,也有了四五分醉意。他指了指滿桌菜餚,招呼眾人:「動筷子,趁熱吃。反正一桌十二個也坐滿了,阿追就算回來也不夠坐。回頭我給他開小灶。」
蘇晏發了話,錦衣衛們才好動筷子,一個個吃得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只蘇小北和蘇小京還顧著小廝本分,搶在他們的筷子前頭夾了不少菜,堆在蘇晏碗裡,悄聲道:「大人快吃,他們都是餓死鬼投胎,慢一步連盤子都被瓜分完了。」
蘇晏笑著揉揉他們的腦袋:「你們兩個也吃,別光長個不長肉。」
他吃了些肉菜湯水,酒氣湧上來,有些頭重腳輕,便起身說道:「我去洗把臉,你們繼續。」
小北小京匆忙擦擦嘴角油水,要跟過來服侍,蘇晏打發他們回去繼續吃飯,說自己有手有腳,洗把臉還要人代勞不成?
他穿過明月照耀下的庭院,慢慢踱上台階,忽然見臥房門旁的陰影里站著一位窈窕女子,螓首低垂,嬌羞等待的模樣,嚇一跳問:「你是什麼人,如何進來的?」
女子福了福身,聲音嬌嫩:「奴家黃鸝兒,年一十六,奉李寺卿之命,前來服侍大人。」
蘇晏眼前頓時浮現出,苑馬寺卿李融那張圓滾滾、笑呵呵的胖臉,心道這死胖子不僅馬屁拍得肉麻,還擅長行賄送禮,發射糖衣炮彈,可惜本大人不吃這一套。
他對這俏麗少女說:「姑娘回去吧,告訴李寺卿,本官不近女色,白費了他一番心意。」
這話聽著正義凜然,其實暗含嘲諷與戲弄,也不知李融能否聽得懂,還是見美色行不通,下回真換個其他路子。
黃鸝兒是個歡場新秀,眼界甚高,聽說要服侍個從京城來的大官,還以為是個老爺子,背地裡很是鬱悶。方才一見到這位年齡與她相差無幾的俊美御史,頓時心花怒放,這下又聽對方自稱「不近女色」,心情急轉直下,又是遺憾又是悻然——
不近女色,那就是好男風了。這年頭但凡能入眼的俊俏郎君,十之有三是龍陽,剩下七個里還有一半水陸並行的,叫她們這些妓女真是沒法活了!
黃鸝兒暗自腹誹,嘴裡不敢多說什麼,深深行了個禮,低頭退去。
她蓮步款款地走過後園小徑,忽然被樹叢陰影中伸出的一隻手臂扼住脖頸,拖了進去。
男子冷硬暗啞的聲音,將她的尖叫聲鎖在了喉嚨里。
「你去服侍他?如何服侍?你知道他多麼乾淨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收受這等下三濫的賄賂!李融真是該死!誰都休想拖他下水,有我守著,誰都休想碰他!」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且語氣森然,怎麼聽也不像個正常人,黃鸝兒嚇得兩股戰戰,又被掐得發不出聲,只能嗚嗚地哽咽求饒。
男子忽然閉了嘴,沉默須臾,峻聲道:「脫衣服!」
黃鸝兒眼淚嘩嘩地流,手上一刻不敢拖延,把上襖兒和襴裙都脫了。
正要繼續脫褻衣,那男子又喝道:「滾!」她看見幽暗樹陰中浮現出一雙猩紅的眼睛,獸瞳似的攝人魂魄,直嚇得癱軟在地,隨後猛然醒悟過來,連滾帶爬地逃走。
片刻後,樹叢里走出一個身形高挑,穿纓絡紋妝花緞對襟襖兒、八寶團鳳雲膝襴裙的女子,披著一頭瀑布般的垂順青絲,腳步飄忽地往主人臥房方向去了。
蘇晏在屋內銅盆里洗完臉,酒氣散了一些,但越發犯困,於是打算小憩片刻,等小北小京吃完飯,再招呼他們燒水。
因為還未沐浴更衣,他也就沒上架子床,就倚在旁邊的羅漢榻上,閉眼打盹兒。
忽然聽見有人貼著他耳邊,低聲呢喃:「蘇大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