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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些心疼,便摸著皇帝的後背,安慰道:「要想生活過得去……不是。大丈夫何患無……也不是。那就是,呃……」
蘇晏絞盡腦汁地想,平日的伶牙俐齒全都失靈,急得鼻尖沁出一點細汗。皇帝低頭看他,親了親他的鼻尖,說:「心意領了。不必苦惱,朕自會處置。」
「匣子留在這裡,朕拿一物與你交換。」皇帝又親了一下他的鼻尖,沒忍住,往下噙住嘴唇,把彼此都吻了個氣喘吁吁,方才勉強收住勢,低聲道,「你來為朕研墨。」
蘇晏乖乖地「嗯」了一聲,滑下龍膝去拿硯台與墨條。
皇帝在彩帛上親書諭旨,完畢後用了璽,交給蘇晏,說道:「除了錦衣衛,朕再派一千騰驤衛,由你帶隊,拿下鶴先生與七殺營主,押入詔獄。衛家誰敢阻攔,以抗旨論處。」
蘇晏有些意外:「臣帶隊?」
「捉拿本案欽犯,理應你這個專案組長出馬。」頓了頓,皇帝又道,「不過,朕是叫你後方指揮,可不是讓你衝鋒陷陣,記住了!」
蘇晏笑道:「臣就算想衝鋒,也沒那個本事呀。」
他把聖旨卷好小心揣進懷裡,又問:「皇爺這是打算放手收拾衛家,不養禍了?」
皇帝略一沉吟,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你儘管拿你的案犯,朕來善後。其實朕根本沒把衛家放在眼裡,真正值得忌憚的是……」
蘇晏大著膽子問:「太后?」
皇帝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嗔意。
他連忙閉嘴,以為皇帝不會繼續這個敏感話題,不料對方沒有避諱,雖然答得有些模稜兩可:「是,也不是。此事容後再計議,你去罷。」
蘇晏拱手告退,剛轉身,卻聽皇帝涼颼颼地問了句:「你嘴怎麼又破了?」
這個「又」字非常之精妙,不僅起到了前後呼應、一詠三嘆的修辭效果,更體現出當事人懷疑中透著不滿、不滿中帶著警告、警告背後暗藏殺機的複雜情緒,是我們今天要考的重點……蘇晏打了個激靈,把天馬行空的聯想從腦中趕出去,一臉無辜地答:「在義善局遇襲時摔的。」
皇帝扯了扯嘴角,揮手讓他滾蛋的同時,讓他順道把殿門外那臭小子叫進來。
蘇晏意識到,皇帝不想讓太子參與到此事中。
也對,太子帶兵搜查二皇子的母族,不僅有挾私報復之意,更有殘害手足之嫌,說不清楚。
出了殿門,朱賀霖一把握住蘇晏的胳膊,上下仔細打量,然後湊到他耳邊咬牙問:「你嘴怎麼又紅.又腫?是不是父皇對你那啥了那啥,老實交代!」
蘇晏瞪他:「破了能不發炎嗎?發炎能不紅腫嗎?這是誰的錯?」
「……反正誰錯也不是小爺的錯。」朱賀霖訥訥道。
蘇晏一巴掌呼在他背心,將他推進殿門:「你爹叫你,快去吧。」
「那你——」朱賀霖還想拉他。
蘇晏已經快步走下台階,甩下一句:「奉旨辦案,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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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侯府。
高朔等三個錦衣衛暗探為了救阮紅蕉,出手與鶴先生打鬥,驚動了侯府守衛。
於是高朔帶了人先撤,另兩名探子纏鬥過後也尋隙逃脫。守衛們縱馬追擊的追擊,鳴鑼示警的示警,把整個咸安侯府弄得雞飛狗跳,連相隔一條街的奉安侯府都聽見了動靜。
七殺營主不得不多費了些功夫,才避開守衛的耳目,潛入鶴先生所在的客房。
鶴先生剛拒絕了管事替他請大夫的好意,藉口受驚,閉門不出。
營主從屋頂上那個砸穿的洞掠進來時,鶴先生正解了衣衫,對著鏡子看後肩處的刀傷。
傷勢並不嚴重,七八寸長的一道血口,刀刃上沒有淬毒,普通金瘡藥就能對付。「勞煩連兄,把架子上左數第二個藥瓶遞給我。」他頭也不抬地說。
營主從袍袖內伸出一隻戴著黑皮革套的手,指尖一撥,藥瓶就凌空砸向了鶴先生的後腦勺。
鶴先生伸出手,五指旋如花開,真氣化為引力將藥瓶吸在掌心。
營主用非男非女的偽聲嘲道:「如此高明境界,竟傷在宵小之輩手上,真是虎落平陽。」
鶴先生把手探到後肩,將瓶內藥粉灑在傷口上,淡淡道:「余空有一身真氣,而身手瘠弱不善於招式,君早已知曉,眼下又何必出言譏諷。」
營主問:「襲擊你的是什麼人?」
鶴先生答:「從刀法路數看,應是錦衣衛。」
營主藏在面具下方的眉頭皺起:「錦衣衛摸到了咸安侯府內?此地不宜久留,該轉移了。」
灑完藥粉,鶴先生拈起桌面紗布條,一圈圈斜纏於肩背傷口上,嘴裡曼聲道:「還有件不太順心的事。我識破了阮紅蕉的奸細身份,將她滅口之際,不意被這幾個錦衣衛攪黃,還把我的匣子偷走了。」
……這叫不太順心?根本就是糟糕透頂好嗎!營主聽著他雲淡風輕的語調就來氣,再想到他什麼七七八八的玩意兒都往匣子裡收,動不動還要拿出來陶醉一番的尿性,油然生出一鉤削了他腦袋,再回去向主上謝罪的衝動。
鶴先生包紮完傷口,起身整理穿衣系帶,雙目掃過營主寬大的紅袍,似乎看穿了什麼,嘴角噙著笑意:「受了內傷?整個京城能讓你受傷的,屈指可數。看來今夜註定不好過了,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