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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房間打理完畢,蘇晏隨著朱攸苟進了密室,四壁無窗,房門從內部一落鎖,莫說外人的耳目,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朱攸苟與他分主客落了座,直截了當地道:「左右無人,本王打開天窗說亮話,除了不能碰我的莊園,還有靈州察罕腦爾之地的鹽池……」
蘇晏忽然問:「王爺府內,可養著孌童?」
「每年鹽課九萬五千……你說什麼?」
「孌童。」
朱攸苟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有點轉不過彎:「養……是養了,也就三五個,意思意思,免得被人笑我不通風月。本王還是更愛女子軟媚嬌——你問這個做什麼?莫非……」
他登時反應過來,撫掌笑道:「呵呵,蘇御史若是不怕豫王怪罪,不嫌本王府上那幾個小唱姿色淺薄,本王把他們全送給蘇御史享用亦無妨。」
心裡恍然:原來蘇御史愛的不是錢,而是「蓬門今始為君開」,早說呀,這可比錢容易多了!哎呀,他與豫王一起時,難道是上面那個……不對不對,他這是被壓怕了,壓傷了自尊心,故而想在孌童身上重振雄風呢!
蘇晏看著朱攸苟笑得一臉淫賤,淡淡道:「有就可以,數量不重要。」
朱攸苟還想再揶揄他幾句,卻見他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開始撕扯自身的衣物——盡從系帶、盤扣與衣縫處下手,不需要花太大力氣,很快就襟帶凌亂。
撕完了外袍,又開始撕內衫。
朱攸苟震驚道:「你……你做什麼?快住手!」
蘇晏道:「我自撕我的衣服,又不費你的錢,你叫什麼。」
朱攸苟覺得腦袋裡嗡嗡響,還沒理清思緒。眼見對方連內衫都撕開了,開始脫鞋子、扯冠帽,他腦子的筋終於接了起來,拍案而起:「你想誣陷我強姦!好你個蘇十二,這麼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蘇晏一臉奇怪地看他:「王爺瞎說什麼,我沒喊人、沒求救,強什麼奸。」
「那你——」
「我這人有個怪癖,一聽到不堪入耳的話語,就覺得污濁難忍,連帶這身衣冠也染上了污濁之氣,恨不得立刻撕爛換掉。」
朱攸苟嘴巴開開合合,最後用看神經病的表情說:「蘇御史頗有……魏晉之風……這個,劉伶再世……本王這便叫人送更換的新衣進來……」
「不必,我穿不了旁人的衣服。就這樣天為衣、地為裳,任誕通脫有何不可。」
蘇晏低頭看看自己,覺得撕得差不多了,半披半掛、若隱若現,相當有想像空間。於是揮袖子將桌案上的東西掃落一地,如同有人在室內推搡打鬥了一場,便走去開密室的門。
朱攸苟驚怒交加:「你給本王站住!來人——」
蘇晏轉頭問他:「王爺確定要喊人進來?別忘了密室是你吩咐設下的,我是你主動領進來的。」
朱攸苟噎了口氣,厲喝道:「你出去待如何?!」
「不如何,回驛站。」蘇晏攤了攤手,「從這間密室門口,到王府大門,到外頭的街巷,到驛站,也就是一路上引吭狂嘯、悲憤欲絕、拔劍空揮,除此以外隻字不言。王爺說下官誣陷,可我一個字都沒說,誣陷你什麼?」
你是沒說,其他人看了心裡怎麼想!傳出去,又會扭曲成什麼樣!
朱攸苟臉上不知該做何表情——
他蘇晏可是正經的儒生!人家儒生什麼樣的?禮義仁智信,一樣都不能看輕,天地君親師,一個都不可不敬。而他呢,啊?披著清流耿介的外衣,賺著不畏強權的名聲,骨子裡竟然是個地痞流氓!我真是瞎了眼,錯看他了,錯看他了!
朱攸苟滿腔悲憤地怒視蘇晏,費力地衝過去阻止他開門:「蘇晏!你太陰險了!太惡毒了!居然用這麼卑鄙下流的手段陷害本王!」
蘇晏雖然不會武功,但身形靈活,躲避一個滿身肥膘、兩百多斤的胖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一面在狹窄的密室內騰挪閃躲,一面用無辜的語調說道:「王爺為何怪罪於下官?清者自清。王爺立身正,還怕閒人亂嚼舌根不成?若實在不放心,等我回了驛站,休整好心情,過幾日若聽人議論此事,我定會向人解釋——並非王爺欺辱下官,而是下官自取其辱。還請王爺放心。」
可求求你吧!你他媽不解釋還好,越抹越黑!到那時我他媽成什麼人了?傳到陝西官場上,說我平涼郡王強姦官員未遂,還被人堅貞不屈地招搖了一路,我這張臉往哪兒放,啊?再給傳到京城,豫王怎麼看我?皇帝又怎麼看我?下旨申飭還是輕的,搞不好要藉機發難,削了我的郡王封號,給國庫省俸祿!
朱攸苟此刻殺了蘇晏的心都有!
管他什麼狗屁御史,先殺了解氣再說,碎屍萬段!拿去餵狗!
「本王與你勢不兩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咆哮著撞向蘇晏。
蘇晏閃身避開,冷笑道:「你也知道人人都愛傳桃色新聞。那麼不妨試試看,是我今日這副情形傳得快,還是你手裡那封信傳得快?一旦背上荒淫無恥、逼奸官員的罵名,誰還會信你手裡的東西是真的,而不是你偽造的?
「你以為那封信是我蘇清河的催命符?錯了,是你朱攸苟的!
「實話告訴你,在你帶我進密室時,我的侍衛就已經把豫王的信使救出來了,到時人證物證俱在,鬧到公堂上,皇爺是信你,還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