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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家的民族文化、宗教信仰,得尊重。蘇彥對自己說。
所以阿勒坦拉著他面向杆鈴雙雙跪下,兩腕交叉、掌心貼著胸口,像是要祭拜或許願時,他並沒有拒絕。
阿勒坦問他:「我說一句,你跟一句,可以麼?」
蘇彥不會說北漠語,但口齒伶俐、模仿能力強,一句句跟著發音,還是能八九不離十的,於是點頭。
阿勒坦用最古老的衛拉特語言,鄭重說道:「我,阿勒坦,面對至高的神樹許願。」
蘇彥依葫蘆畫瓢:「我——」略為停頓,他舉一反三,機(作)靈(死)地把「阿勒坦」換成自己的名字,「蘇彥,面對至高的神樹許願。」
阿勒坦十分欣喜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願與身邊之人結為終生伴侶。」
蘇彥:「願與身邊之人結為終生伴侶。」
阿勒坦:「將身體與靈魂都交付於對方。」
蘇彥:「將身體與靈魂都交付於對方。」
阿勒坦:「長生天在上,日月星為證,請神樹賜予我們永遠的幸福。」
這句有點長,蘇彥個別發音沒咬准,但仍是字字清晰地重複完畢。
他還在豎著耳朵等阿勒坦說下一句,猜測著念完禱告後,是不是要掏草藥做解毒藥了,不料對方轉身將他撲倒在地毯上。
蘇彥嚇一跳:「做什麼?」
阿勒坦用自己魁梧的軀體將他圈在身下,手指撫摸他的眉眼與臉頰,像巨獸叼住了一隻無處可逃的狐狸,用極盡控制的力道給它舔毛。
這下蘇彥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心驚膽戰地叫了聲:「聖汗!」
阿勒坦用指尖挑開了他眉心上方的髮帶,啞聲道:「叫『額日』,或者……夫君。」
第382章 我喜歡這姿勢
——叫我夫君。
蘇彥猶如五雷轟頂。
被裸著半身的聖汗按在了地毯上,他終於意識到方才那一段鸚鵡學舌的北漠話,根本不是什麼解毒前的禳禱,十有八九是賣身契。
殺千刀的阿勒坦,仗著精通雙語的優勢誆騙他,虧他還事先給人戴了一頂「光明磊落」的高帽,屁用沒有,該怎麼使詐還怎麼使詐!
從小到大沒在嘴皮子上吃過虧,這回陰溝裡翻船,被個看似野蠻人的異族給坑了……蘇彥氣得直發抖。
瘦削的身軀在掌心下微微發抖,阿勒坦心頭湧起憐愛之情,撫摩著蘇彥的肩頭低聲道:「別怕,我會溫柔行事,不會弄疼你。」
蘇彥幾乎要氣笑了,不知哪來的熊心豹子膽,一把抓住阿勒坦束著金環的長辮,用力往下拽:「讓聖汗這麼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收斂遷就,可真是太委屈你了,要不這種辛苦活還是交給我來做吧——別怕,我會溫柔行事,不會弄疼你!」
阿勒坦怔住:「難道你想——」
蘇彥齜牙而笑:「你想如何,我便想如何。既然都是男人,憑什麼你是夫我是妻?」
阿勒坦一時錯愕,竟被他繞進去了:「我本來就是該是夫……」
「誰許你的『本來』?剛才咱倆對著神樹發願時,有說你是夫我是妻嗎?」蘇彥哪兒知道發了什麼願、宣了什麼誓,賭的就是自己聽力好、模仿力強,他與阿勒坦所說的內容,除了名字之外是完全一樣的。
的確沒有。可是……
某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態度,著實把場面震住了一下,可惜這招胡攪蠻纏並非對所有人都有效。至少對少年老成的北漠之主而言,把思路從蘇彥的套路里擇出來,只花了短短十幾秒時間。
他坐起身,摘下掛在頸間的黃金項鍊扔在一旁,曲著兩條長腿,正色說道:「你說的不錯,既然誓詞中不分夫妻,那就得靠武力來分。」
蘇彥也坐起來,瞪著對方小山似的身軀,色厲內荏:「憑什麼靠武力來分,靠文力就不行?」
阿勒坦理所當然地說:「如果你仔細觀察過草原上的牛羊,還有河邊的天鵝,就會發現有不少雄雄交配的,都是體型優勢的占主導。畜生都明白的道理,身為人難道不明白?」
蘇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面對這具皮囊身嬌腰軟易推倒的屬性深感絕望,一面覺得這位聖汗的性啟蒙實在粗獷原生態,搞不好能把他當馬騎了。
總而言之,他是寧死不搞基的,更不能接受被這麼個洪荒之力壓在身下。蘇彥拍地毯而起,義正辭嚴:「你要是說不行,我也一樣不樂意,咱們一拍兩散!」
這句「一拍兩散」甫出口,阿勒坦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你我剛剛在天地見證下向神樹許願結合,這是我族最莊嚴的婚誓,你當這是兒戲?」
「婚、婚婚誓?」蘇彥深吸一口冷氣,把滿腹被騙婚的惱火鎮壓下去,試圖跟對方講道理,「聖汗,婚姻這種事要講究你情我願的,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我知道神樹誓言對你們而言極為嚴肅,出於對你們信仰的尊重,剛才這事我也認了。但天底下無論哪處地方,有結婚的,就有離婚的,咱們就把離婚的誓詞也對著那法器來一遍,既成全你的信仰,也不違背我的意願,好聚好散,如何?」
阿勒坦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彥……對自己將成為有史以來婚姻存續期最短的一位可汗,而感到震驚、惱怒與深深的挫敗。
蘇彥被這道眼神看得遍體發毛,懷疑自己再不想方法脫身,就要被一頭飢餓憤怒的巨獸連皮帶骨給生吞了。他當機立斷地撫胸告退:「我忽然想起,該到藥浴的時候了,等這最後一次泡完咱們繼續商量也不遲。聖汗再考慮考慮,在下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