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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浚幾乎可以肯定,今夜前來行刺的殺手,就是兩個多月前將他刺傷的那個黑衣蒙面人,錦衣衛滿城搜捕,竟然沒能抓住,又讓這條漏網之魚鑽回來興風作浪。
馮去惡這廢物東西,趕緊早死早了!還有這個陰魂不散的刺客,他一定要親手逮住,十大酷刑輪番上陣,叫這廝生不如死!
衛浚鐵青著臉,怒喝:「本侯養的狪犬呢?全給我放出來!一路嗅著血跡找,務必找出行刺者,將他碎屍萬段!」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有侯府守衛,也有五城兵馬司的精兵,擐甲執銳,跟隨十幾條氣勢洶洶的狪犬,嗅著血跡出了內城門,奔向外城東北角。
狪犬在延福寺後山的一處墳塋前盤桓狂吠,血跡也在這裡終止,卻不見刺客蹤影,兵丁將整座小山搜遍,連根刺客毛都不曾尋得,倒是在林中找到了替身頭顱,被野獸啃個稀爛。
衛浚氣得七竅冒煙,大叫:「拿著頭顱來祭拜,裡面必是刺客親朋。把這新墳掘了,骨骸拖出來鞭屍,以泄我心頭之恨!」
兵丁正要動手挖墳,卻見墳丘後面開了個洞,墓碑也不見了。挖開一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棺材裡毫無屍體痕跡,底板上只殘留一個圓圓的壇印子。
「那刺客料到有追兵,搶先一步開棺取走了骨灰罈和墓碑。侯爺,接下來該怎麼辦?」兵馬司指揮問。
衛浚咆哮:「怎麼辦?抓人啊!你們五城兵馬司是幹什麼吃的?關閉內外城門,全城戒嚴搜捕,耙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本侯找出來!」
第五十二章 侍讀不是侍寢
蘇小北和蘇小京戰戰兢兢站在院子裡,偷眼看向台階上方。
廳堂里,首座位置的太師椅上,大喇喇坐著個錦衣少年,黑著臉盯著大門方向,正是白龍魚服的太子朱賀霖。
小內侍富寶站在他身邊,低聲勸:「小爺,這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蘇大人想是公事繁忙晚歸,不如咱們先回去,下次打探清楚,等他在家再來?」
朱賀霖惱道:「小爺我都來三次了,他次次不在家!什麼公事能忙到不著家,閣老也不見似他這般日理萬機!我今日命人去大理寺打聽過,申時散值,如今都入夜了,還不回來。」
他揚聲問階下站的小廝:「說!你家主人這會子究竟在做什麼?」
兩個小廝哪裡知道主人的行蹤,只道近期都在官衙里忙案子,中午不回家,晚上也在外頭用膳,多數亥時前能回來,偶爾夜不歸宿,便會有個青衣小帽的番子來與他們遞信兒,說不必候門了。
此番在太子的逼問下,兩人大氣不敢出,囁嚅著說了。
「青衣小帽的番子?」朱賀霖琢磨,「多是錦衣衛和東廠的差役做這打扮,東廠如今形同虛設,那便是錦衣衛了。」
富寶提醒他:「蘇大人辦的差事,可不就與錦衣衛有關。」
「再怎樣,夜裡還能睡在北鎮撫司不成?」朱賀霖拍案而起,震得桌面那包「帶骨鮑螺」一跳。
這「帶骨鮑螺」,用牛乳和蔗漿霜烤制而成,形似鮑魚,外表酥脆、內里柔滑,是宮中新來的蘇州廚子的拿手甜點。他出宮前特意帶上一包新出爐的,想給蘇晏嘗個鮮,誰料又沒遇上。滿心期待付諸東流,太子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氣惱,這才朝下人發作起來。
蘇小京嚇得要命,唯恐太子要問罪他家主人,急忙說道:「小爺息怒!小的雖不知大人去向,卻無意中聽馬車夫說過,每次候著大人時,都在靜巷口喝豆花。」
蘇小北的手在身後用力扯他外衣,卻沒攔住這句嘴快,只得暗中瞪他一眼,做口型道:閉嘴!打死你!
蘇小京脖子一縮,像個受凍的鵪鶉,只瑟瑟發抖,不再說話。
朱賀霖問富寶:「靜巷在何處?」
富寶想了想,說:「好像是在小時雍坊。」
朱賀霖當即起身,將那包「帶骨鮑螺」揣進袖中,「走,去看看。」
「小爺,宮門要下鑰了,要不咱們明日——」
「明日復明日,小爺我可蹉跎不得!」
兩人出了蘇晏的家門,登上馬車,催鞭飛馳而去。
蘇小北關好門,回頭就扇了蘇小京一腦門,兀自不解氣,又操起門後的掃帚抽他。蘇小京被打得嗷嗷叫,連連求饒:「北哥我不敢了,我也是擔心小爺怪罪大人……」
「打的就是你這個惹事精!」蘇小北抽到胳膊酸,停手喘氣,「脖子上那玩意兒叫腦子,你要是長了沒用,拿來給我涮火鍋!」
蘇小京委屈道:「我腦子不能吃!你別是逃荒時人肉吃上癮了吧?」
蘇小北恨不得用斧頭給他開開竅:「你好好想想,蘇大人近來天天散了值都要去靜巷,有時夜不歸宿,回府時還沐浴過、換了新衣裳,為什麼?不是有了倚門的相好,便是養了勾魂的外宅,不欲叫人知曉。你咋咋呼呼捅到小爺跟前,萬一小爺趕去撞個正著,那才令大人難堪!」
蘇小京傻眼:「小爺……還管人養不養外宅?這朝中這麼多官員,他管得過來嗎?」
蘇小北道:「咱們大人和其他官員不同,東宮的榮寵是獨一份,約束自然也是獨一份。只求大人今日別留宿,否則小爺闖進去,發作起來,要處置那浪蹄子,可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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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此刻正在浪蹄子千戶的閨房內,埋首案牘,運筆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