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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顧言君,一隻手順著對方白淨的手腕,劃至那個寬厚的掌心,似乎在說:師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賞個臉應一聲吧。
感受著手心裡的溫度,顧言君微微抬眸,看著洛小天那雙被陽光斑駁點綴的眼眸,一時間,竟匪夷所思的點了點頭。
江恆與陳詞大驚失色,兩個下巴掉地上撿都撿不起來了,而旁邊的齊麟還在努力梳理著剛剛洛小天胡謅的那層關係。
片刻後,江恆與陳詞急忙道歉,然後火速逃離現場。
洛小天心中得意,剛想仰天大笑,就聽顧言君沉著聲音道:「靈雲城後山禁止燃火,把你這些烤魚的設備收拾乾淨後,回玄武殿受罰。」
「啊?!」洛小天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顧言君一邊轉身離開,一邊再次握了握剛剛被洛小天抓住的手掌心,一時間,似乎掌心遺留的那縷溫熱還未散去,並已漸漸蔓延進心裡。
顧言君離開後,齊麟也終於理清了那層關係,「那沈念好像與你師尊同輩啊,那他豈不是你的長輩。」
聽到這話,洛小天狠狠地瞪了齊麟一眼,一腳踹了過去,「長輩個屁啊,我胡扯的你聽不出來啊!」
說完,他平了平鬱悶的心情,暫時不去想顧言君那句受罰的話,大步走到那個叫沈念的少年面前,搶下他手裡的水桶,語氣平和道:「我已經把那兩個混蛋擺平了,以後別挑了。」
沈念怔了怔,抬頭看了他半刻,一雙眼睛如同被清晨的露珠清洗過,明澈透亮,而眼睛裡的瞳孔微微泛白,很是奇怪。他似乎並不領情,板著臉一把奪過那個水桶後,繼續自顧自的挑水。
「哎,你這人……」洛小天皺起了眉頭,剛想說他是受虐狂,就被齊麟拽到了一旁。
「小天兄,你別生氣,這沈念就這樣,從昨天到現在,他沒有說過一句話。」
洛小天一愣,遲疑道:「他是啞巴?」
齊麟壓著聲音,不太確定地說道:「應該不是吧,我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只知道昨天晚上新弟子靈根測試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靈根,但看在他有仙緣的份上,二殿主就把他留下了。」
聽到這些話,洛小天再次皺眉,他把視線移向忙碌的沈念,心中正困惑時,就看到不遠處段默正沿著緩緩流淌的河流往這邊走來。
「段默師兄!」洛小天對段默,向來叫的親切又隨意。
可這四個字一出口,旁邊挑水的少年就立刻面露緊張,行色匆忙地拿著水桶跑遠了,像是做錯了什麼事,又像是在躲著什麼人。
洛小天一陣納悶,不過緊接著,他也沒多想什麼,眯著眼睛看向已經來到他跟前的段默,笑著問道:「師兄怎麼也來這裡了?」
段默依舊神情溫潤,嘴角帶笑,「我昨天還想你受了罰,可能會心情不好,現在一看,我放心了。」
「昨天?……受罰?」洛小天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疑惑。
段默伸手為他理了理散在臉上的凌亂髮絲,囑咐道:「以後凡事多收一收性子,別惹三殿主生氣。」
洛小天聽得莫名其妙,不過仍是乖乖點頭,格外聽話。
一旁的齊麟倒是很識趣,默不作聲的就卸下了這一刻「閒雜人等」的名號,老老實實的去飯堂領飯了。
段默接著說道:「我需要與仙尊去一趟天清閣,大概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照顧好自己,好好聽學習藝。」
洛小天「哦」了一聲,意外抓住了什麼關鍵詞,「仙尊不在靈雲城?那誰叫我們劍術啊?」
段默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道:「三殿主沒告訴你,今年由二殿主教新弟子劍術嗎?」
洛小天一時僵住,「你等等師兄,我先緩緩……」他扶著微微脹痛的腦袋,仍是不死心的非要再確認一遍,「你是說,這次的劍術是長然師伯教我們?」
「是啊,二殿主的劍術可是爐火純青,你們跟著他修習,一定進步很快的。」
「哈——哈——哈……」洛小天如同樹懶一般緩慢乾笑,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在昏倒之前他心裡悲哀道:跟著長然學劍術,我還學個毛啊。
等洛小天從悲天憫人中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下來了。整個玄武殿內燭光高照,燈火通明,靜謐的空氣里,有幽幽蕭聲摻雜著淡淡的花香從庭中飄進屋內。
他愁眉苦臉的坐起身來,望著角落燭台上輕輕搖曳的火光,一顆心也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長然,長然,長然啊……」
此刻,洛小天依舊滿腦子都是長然吼他的場景,更何況,長然爭強好勝,喜歡與顧言君攀比,自古以來又與其不和,他會認真教洛小天劍術?呵呵,除非他同情心泛濫成災。
想到這裡,洛小天就一肚子的苦悶,這時,殿外顧言君吹蕭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緊接著,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言君推門進來,平靜的眼波落在低著頭苦思的洛小天身上時,總會不可抑制的平生出一抹溫柔。
按理說,師尊親臨,做徒弟的就應該下榻親迎,可這洛小天,才不在乎什麼繁瑣的禮節,反而是聽到顧言君進來了,立刻慌手慌腳的拽起被角就往裡面縮。
把自己裹了個嚴絲合縫後,眼睛一閉,立馬裝死人。
顧言君忍不住勾唇輕笑,想著暫時給洛小天留個面子,不捅破他蹩腳的演技。他來到床邊後,慢慢附身,伸手摸了摸洛小天的額頭後,輕聲說道:「燒已經退了,不過以後晨起的時間,不要再去河裡摸魚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容易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