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說完,預備著撒腿就跑,只可惜,無論他怎麼向前跑,雙腿都只是在原地來回撲騰。慌張之餘,他回頭撇了一眼,才發現後衣領竟被顧言君抓的死死的。
「品行不端……」顧言君重複著他剛剛的說辭,低著聲音眼裡帶笑地說道:「在你心裡,為師的眼光到底是有多差?」
洛小天轉身看向他,呵呵兩聲後,皺起一張苦瓜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言君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感到好笑的低了低頭,緊接著,一根帶有靈光的手指便對準洛小天的眉心,輕輕按了下去。轉瞬間,眼前一臉茫然的少年竟變成了他的模樣,連同身材,衣物都毫無二致。
洛小天從顧言君身後的靈光鏡中看到了這一幕,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舌頭也一時因為驚懼而打結:「你……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顧言君慢慢解釋道:「我待會兒需要借用你的身份出去一下,你就以我的身份待在這裡,兩刻後,會有白虎殿的弟子過來匯報課業,你少說話,仔細聽著便是,等他們離開後,你直接在這裡歇下即可,這床我都已經鋪好了。」
洛小天聽得有些懵,自我梳理了一番後,最終總結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出去,但又不想讓別人知道,就讓我裝成你的樣子,在這裡幫你打掩護。」
顧言君難得覺得洛小天聰明了一回,便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不干!」
少年一嗓子怒吼出來的時候,在場的靈光鏡瞬間後悔自己豎起了耳朵。
顧言君一驚,但頃刻間,又平靜如常,說的話頓時讓洛小天變了主意:「你難道不想知道,被同門師兄弟喚作師叔,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嗎?」顧言君見他有所動搖,繼續哄騙道,「不過有一點你得記住了,你是以我的身份面對他們,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情不該做,你都要把握好分寸。」
最後這句話,不像是警告,倒像是唯恐洛小天不會這樣做,更何況,就算他不提醒,洛小天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如此好的詆毀顧言君的機會。這不,顧言君前腳剛化成洛小天的樣子出了房門,洛小天就在房間裡跳起了老年迪斯科。
當沈念他們前來找顧言君匯報課業的時候,洛小天正踩在床上扭著屁股,甩著頭髮,渾身上下無不彰顯著「顧言君瘋了」五個大字,如同一道驚雷一般,劈糊了在場的所有人。
接下來,還喪心病狂的讓眾人叫了他一百來遍的「師叔」,更加坐實了「顧言君瘋了」的言論。
而此時此刻,顧言君已經離開了璞玉島,順著來時的路,御劍飛落在了一個名為「水謠村」的地方。這裡,是他與蕭寒一起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夢裡那個想忘又忘不了的地方。
視線好不容易從滿目的廢墟與荒蕪移向那條平靜的河流,隔著淡淡的霧氣,他仿佛看到百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河水邊吹著他的白玉蕭,笑看一人挽起褲腳,彎著腰在簇擁的蓮花旁嬉戲摸魚。
他下意識的往前走了走,可那些來自於過去的影子卻突然間變得越來越模糊,一瞬間,便已經化作一縷霧氣,看不見,也抓不到了。
顧言君看著面前那些半開半謝的白色蓮花,眼裡仿佛有一些悲涼的情緒被用力抹掉,他施展法術,盡力讓那些蓮花看起來鮮活明艷,以求永遠都不會凋謝。
可就在這時,有人在他背後低聲開了口,似是嘲諷的語氣說道:「這蓮花都已經死了,你用靈力維持著它們的原樣,又有何意思。」
顧言君聞聲回頭,望見若千晨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持劍而立,而至於他何時來到的這裡,他竟然半分都沒有察覺。
他皺了皺眉,慢慢轉頭後,再次看向那些綻開的蓮花,回問道:「你來這裡,不怕遭到煞氣吞噬嗎?」
若千晨眸光沉了沉,語氣多了幾分冷硬:「你明知我已經清楚了洛小天的身世,你卻還讓他監視我,離我那樣近,如此看來,你大概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會傷害他,那今日我來這裡,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又何必問什麼煞氣吞噬。」
顧言君低下頭,許久都沒有再說一個字。他早就懷疑若千晨就是當年蕭寒身邊的護法——穆陽,只是當年他親手埋葬了穆陽,就算經過百年,穆陽的魂魄重新轉世為人,他也不可能記得過去的事情,可眼前之人,不僅知曉過去,就連他眼裡流露出的透徹與冷冽,都像是已經存活了百年。這世間,能夠「活死人」的唯一辦法,便只有傀儡術了。蕭寒曾經告訴過顧言君,說傀儡師學成之日,都會用陶泥或是木材,臨摹著自己的樣子,為自己雕刻一個人偶,然後放在萬年老樹的樹幹內,等故去的那一日,傀儡師的魂魄便會回到人偶,吸取天地靈氣,重新幻化成人,只是人偶若無心,即使擁有前生的所有記憶,也不會有情。
想到這裡,顧言君的神色變得久違的沉凝,他輕輕揮動衣袖,在整個水謠村的廢墟上,鋪開了數百盞明火搖曳的彩燈,今天是蕭寒的生辰,他最喜歡這種明亮又多彩的東西。
「你應該很想殺了我吧。」顧言君垂著眼眸,淡淡說道。
流動的火光下,若千晨的臉色沉沉,望著身前的那片河域回道:「當年在這裡,蕭寒持有郁塵鼎,足夠可以要了你的命,可他沒有那樣做,便是希望你活著,而他所希望的事情,我從不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