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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水謠村的,只知道自己一抬眼,面前就是一條平靜的河流,離河岸不遠的地方種了一些白色的蓮花,在滿目荒涼中顯得那樣突兀。
只是這裡氤氳的霧氣,因為混有煞氣的緣故,像是藏了鋒利的刀刃,吸入肺腑時,疼的人渾身顫抖。可是洛小天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他只覺得心裡灌滿的血水已經凍結了,半晌才能聽到一聲滴落的聲音。
若千晨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憤怒過,指著身前的那條河流,咬牙切齒地說道:「蕭寒的屍骨就在這河底,當年他死之前,給郁塵鼎加了一道血印,同樣也給自己下了一道封印,封住他的全部記憶,與他的屍骨一起葬在了這冰冷的河流深處,」他把拳頭攥的太緊,手指的關節一時發出咔咔的聲響,「顧言君,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封存起自己的記憶,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些記憶里藏著當年的真相,這麼多年了,你或許與修真界的那些人一樣,還是覺得蕭寒是魔,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煞氣,傷及無辜的魔,可是,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他是你們眼中的魔!」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在怨恨的驅使下,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氣力,在洛小天的肩膀處猛地落下一掌。
冷厲的掌風瞬間帶起洛小天的身體,朝著那面平靜的河水用力砸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洛小天恍惚的意識多少清醒了一些,可緊接著,又在寒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的時候,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周圍蘊藏的陰戾煞氣,像是找到了歸宿一般,一股腦的湧進他的身體,帶著尖銳的利刺,刺痛他的五臟六腑。他本能的想要掙扎一下,去尋找投下河面的那道光明,可是心裡的沉重,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太累了,他只想靜靜的睡一會兒,去河底,靜靜的睡一會兒……
第75章 恩斷義絕
半個月後,修真界的各派掌門經過商議,認定燕執是殺害燕盛文的兇手,在人間散布了通緝燕執的消息。可是同樣也作出了誅滅寒幽谷罪奴的決定,而至於原因,是因為江立宿在燕盛文的香爐里發現了能取人性命的毒粉,再聯想到燕盛文死之前「親手」殺了房間裡的兩個罪奴,便把燕盛文的死,歸結到了燕執和罪奴的身上。
其實這百年以來,凡是與「寒幽谷」三個字緊密相關的人,對整個修真界來說,就像是長在心口的一顆毒瘤,只有把他們全部斬草除根,才能讓這些修行的人找到那份可笑的安心。
所以不管是因為什麼,不管「因為」的這一切是真還是假,只要能讓他們找到一點藉口,那便是眾口鑠金,積銷毀骨。
靈雲城玄武殿,顧言君靜靜佇立在那池蓮花旁吹著白玉蕭,一首熟稔有餘的曲子卻被他吹錯了好幾個音節。順利渡過百年劫數的他,靈力提升不少,周身仙氣縹緲,在日暮霞光中顯得仙姿玉質,清貴絕塵。
這時,陸莫辭御風而來,慢慢飛落在了青石路上。
顧言君立刻收起手中的玉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心急的詢問道:「小天有下落了嗎?」
陸莫辭看著他,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眼見顧言君眸子裡的一絲光亮漸漸暗淡下去,急忙安慰道:「小天是與燕執公子一起失蹤的,說不定是小天一時心軟,幫燕執公子逃出的燕門宗,而如今,整個修真界都在通緝燕公子,小天可能與他藏在了某處,不好露面。」
顧言君面色沉重的低著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可是我感覺不到他手上的氣靈繩,那氣靈繩是我親手為他系上的,只要我手上的這根不斷,沒有咒法,他的那根也不會被解下……」他心神不寧的想了一下,「除非,有人的道法在我之上,便可以為他解下氣靈繩。」
顧言君越想越不安,他恨不得此刻就把整個人間翻個遍,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洛小天,可奈何現在,他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需要去做。
「關於寒幽谷的那些人,有多少門派願意放棄誅殺令?」
陸莫辭的神色里難得起了波瀾,皺眉道:「如今修真界裡,一些有名望的門派,都認為寒幽谷的那些人為魔,人間留不得,堅決不撤回誅殺令,以至於其他的那些宗門也沒有要改弦易轍的意思。」
顧言君攥著玉簫的手緊了緊:「那天清閣呢?義兄怎麼抉擇的?」
陸莫辭看向他的目光里突然多了不明的情緒,良久,才回應道:「許閣主忙於尋找郁塵鼎,對於此事,他選擇中立不倚。」
「中立?」顧言君明顯對這個答案感到驚訝,在他的印象里,許明晗永遠都是正義凜然的那一位,絕對不會忍心看到一些無辜的人因為世俗的偏見被殘害,可現在,他卻選擇退居一旁,默默無聲。
遠處收斂起全部光芒的斜陽已經漸漸落下了山頭,突然垂下的夜幕,讓空氣都浸了涼意。
顧言君正努力思索著明日如何說服那些門派的掌門人,為寒幽谷的那些人尋得一絲生路,就見一個青龍殿的弟子慌慌張張的前來稟報稱:「仙尊,三殿主,影仙堂的江堂主被人挾持了,那人……那人是我們靈雲城的若千晨,而且……而且他的手裡好像有郁塵鼎。」
這人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顧言君與陸莫辭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的怔了一下。兩人即刻動身,去了向陽城。
此刻,整個燕門宗已經被影仙堂的弟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可是卻無一人察覺到在燕門宗牢房後面的塔頂上站了一個人,那人披頭散髮又襲一身黑衣,月影婆娑下,看不清身形樣貌,他就像是掩藏在暗處的魅影,正悄無聲息的俯瞰著用來關押罪奴的那幾間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