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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這人手中的劍已經化作百道利刃,向著洛小天迎面襲來。
顧言君強撐著虛弱的身軀,不顧旁邊陸莫辭的阻攔,意要施展術法保護洛小天的安全,卻不曾想到如今的洛小天,哪是還需要他保護的普通少年,只見他手臂輕抬,手中的郁塵鼎隨之寒光微閃,那百道利刃便旋即化作一團靈氣,盡數消失不見,只留一把冷硬的長劍,倏然間掉落在地。
而出劍者,忽然面色痛苦,疾呼出聲,「撲通」一下,便跪倒下去,身子在地上抽搐掙扎的同時,整個人匪夷所思的從一個朝氣蓬勃的烏髮年輕人變成了滿頭銀髮、容貌滄桑的老年人。
這是靈氣散失的跡象,是被郁塵鼎吸了部分靈氣後才有的跡象。
深諳這一點的門派掌門,都不由自主地往後又退了幾步,一時間,無人再敢輕舉妄動。
就連陸莫辭也斂起了周身的靈氣,不準備展開任何的攻擊,就放任洛小天與若千晨,進了牢房,斬斷鎖鏈,把那些其他人口中的「罪奴」帶離了燕門宗,去了西南方的峰巒峽谷——寒幽谷。
第76章 不屬於我的東西
僅僅一夜的時間,整個修真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方面,沉寂多年的寒幽谷重新崛起,世間一些原本躲藏在暗處的妖魔和身具煞氣的人,紛紛投奔而去,眾人盤踞西南一方,與其他正道宗門針鋒相對。而另一方面,因為洛小天和若千晨的事,靈雲城受到波及,在修真界的地位一落千丈,一些門派開始投靠天清閣,請許明晗出面商議討伐寒幽谷,毀掉郁塵鼎一事。
西南峰巒之巔,洛小天站在懸崖邊,望著遠處將要衝破雲層的旖旎曉光,心裡卻仍是灰暗的找不到一絲的光亮。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若千晨來到他的身邊,與他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語氣沉重的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停頓片刻,他見洛小天並不答言,便又低聲說道:「這本是顧言君欠蕭寒的,你不該替他承擔。」
洛小天仍是目視前方,瘦削的臉龐被晨光染了一道金色的光邊,聲音微涼道:「在你眼裡,我難道不是蕭寒嗎?」
若千晨想都未想,回答的乾脆:「是,但又不是。」
洛小天轉眸看向他,對他的話多少感到疑惑。
若千晨深深看著他幽沉的眼睛,慢慢解釋道:「說你是蕭寒,是因為你有蕭寒的魂魄,又和他一樣在乎顧言君,說你不是,是因為你比他幸運,因為顧言君更愛你。」
他的話說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顧言君更愛他嗎?洛小天低下頭,想起他沉入河底時,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去到了蕭寒的時空,看到了他與顧言君在一起的時光。正如顧言君所說,他們一起砍竹做簫,一起在河邊種蓮,他們在孤獨的日子裡相互陪伴,從彼此的身上尋找著曾經丟失的愛。這份愛難能可貴,就像漆黑的夜空里唯一的那點星光,讓兩顆受傷的心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可是他與顧言君呢,他們之間的那份愛,又像什麼呢?洛小天覺得他現在想這個問題,除了給自己平添痛苦外,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如今的他,只有一件事情要去做,為了顧言君,也是為了整個人間。
他的神色出奇的嚴肅,對若千晨說道:「我從蕭寒的記憶里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穿著黑袍,帶著刻有饕餮紋的面具,身形高瘦,應該是那日在樹林裡與你交手的那個男人,而且……」他突然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沉重不堪,「這人蕭寒應該認識,並且是他殺了水謠村的鄉民。」
此話一出,若千晨不由自主的眸光一怔:「你看清楚了嗎?」
「嗯。」
其實最初的時候,洛小天也難以置信,不過一想到小說中寫到顧言君是百年曆劫之日心神大亂墮落成魔,他便知曉若按照小說中的劇情發展,顧言君應該是被若千晨擊入河底,看到了蕭寒生前的全部記憶,知道了那日蕭寒並沒有殺人,而他卻親手殺了他,由此產生的自責與懊惱,再加上河水中的煞氣侵蝕,足夠讓他在歷劫之日走火入魔。但是有一點洛小天想不明白,蕭寒把自己的記憶封印在河底,為的就是不讓顧言君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他故意隱瞞那日的真相,是害怕顧言君會因為殺了他愧疚一生,還是更害怕顧言君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他記得在蕭寒的記憶里,他看到那日蕭寒收到了一份顧言君寫的信箋,信里約他在水謠村一敘,那信上的筆跡,確實是顧言君的,可這封信卻又明顯是那個兇手的詭計,說明兇手應該對顧言君很熟悉,才可以模仿出他的筆跡,騙過蕭寒。等到蕭寒到了水謠村的時候,那裡的人早就已經死了,而兇手也早已經設下了陷阱來困住他,為的就是奪取他身上的郁塵鼎,可是兩人打鬥幾個回合後,兇手不知道露出了什麼破綻,竟讓蕭寒無比震驚的說了一句「是你」,被認出身份的兇手,明顯惶恐起來,立刻拼盡全力去傷及蕭寒的聲帶,讓他在後來面對靈雲城、燕門宗和天清閣的那些人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如同瘋魔了一般,想要傷人,最後迫使顧言君刺了他一劍。當時的蕭寒被那兇手傷的不輕,使得那並不足以致命的一劍,卻成了最後的一根絕命稻草。
想到這裡,洛小天微微蹙眉,語氣中透著不可轉圜的決然:「若千晨,如果你覺得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讓你感到內疚,那麼就請你因為我,不要把那日的真相告訴顧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