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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顯然是急了,忙道:「沒關係,我們可以在店裡等她幾天的。或者……或者宋老闆你將醉月大師的聯繫方式給我,我來跟她談。」
「不好意思,」宋瀾微笑著搖頭,「這是她個人的隱私,我不能透露給你。」
女人自知失言,但又不甘心,繼續掙扎道:「我們就在這裡等她也是可以的。」
「兩位,」宋瀾皺了皺眉,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兩人,「你們這樣,讓我很為難啊。」
女人知道是自己的表現讓對方產生了懷疑,忙道:「宋老闆你不要誤會,我們真的沒有惡意的,喏,你看,這是我的名片。」
宋瀾接過名片瞟了一眼,上頭印著的是某某公司亞太地區總負責人的頭銜。他的眉尾輕輕一挑:這公司的名氣可不小,當初他在國外留學時也聽說過。據說幕後老闆是個中國人,莫非和眼前這兩人有關?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這一回也許撞大運了。
不過,就算眼前這兩人真的和醉月原先的家族有什麼關係,讓不讓他們見醉月,還是得聽聽醉月自己的意見才好。畢竟,他依稀知道些醉月過去的事,那可不是什麼很好的經歷……
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宋瀾面上則露出標準的笑,說:「原來是何總,失敬失敬。」
何子嫻看著宋瀾無懈可擊的笑容,總覺得自己雖然在生意場上見識了不少大風大浪,可眼前這個人卻讓她完全看不透,不由心中一凜,改變了原先對宋瀾這個小書店老闆有幾分看不起的態度。
她沉吟片刻,決定對宋瀾坦白:「宋老闆,不瞞你說,我和父親一直居住在國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回來了。我們之所以執意親自見一見這位醉月大師,因為我父親發現她的字跡同他一位故人的書法很像。父親當年……當年發生了一些事,導致他一直對那位故人心懷愧疚,很想當面和她道歉卻沒有機會。不久前他無意中見到了醉月大師的字跡,這才不遠萬里來到碧山,只為了見一見寫字之人。」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宋老闆,我父親年紀大了,前不久又查出了……絕症。總之,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想讓父親能在臨死之前圓了他的心愿。」說到後來,何子嫻哽咽了。
宋瀾愕然:他實在沒想到眼前這位看起來精神矍鑠的老人居然身患絕症,沒有多少日子了。
看著眼前這個神情悲痛的女人和面帶懺悔之色的老人,宋瀾有幾分猶豫:到底該不該讓醉月同他們見面?這兩人明顯與醉月生前的那個家族有關,可醉月和那個家族的關係卻……
女人說老人是想找到故人道歉,可如果他真是當年那件事的參與者,就應該知道醉月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如今又說想找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想兩位是搞錯了,醉月老師很年輕,不可能是您父親當年的那位故人。」思考了半天也搞不清眼前這兩個人的真實目的,宋瀾決定先探探口風。
老人家笑容苦澀,長嘆道:「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您……」宋瀾皺眉。
「其實我很清楚,醉月大師不可能是我當年的故人,不過,這件事在我心頭已經壓了幾十年了,原本想著今生沒機會只好來世再還,可如今居然讓我看到了醉月大師的書法……」老人家深深地看了宋瀾一眼,「宋老闆,你大概不能理解我當時的那種心情,我是多麼激動,多麼——」
老人情緒過於激動導致喘不上氣來,何子嫻見父親如此,忙扶他先坐下,又看向宋瀾,誠懇說:「宋老闆,我爸爸就只是想見一見那位大師,就算她不是我爸爸真正想找的那個人,但這是他最後的心愿,希望你能夠幫幫忙……」
老人深如潭水的目光朝宋瀾看了過來,讓宋瀾心中一顫。
宋瀾的心到底不是石頭做的,要拒絕這樣一個命不久矣的老人,未免太殘忍了。
見宋瀾的神情有所動搖,何子嫻覺得有戲,趁熱打鐵道:「宋老闆,拜託了,我們保證絕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我父親就只是想見一見她。」
宋瀾沉默,半晌輕嘆:「這樣吧,你們先回去,等醉月來上班了我再通知你。」
女人和老人走之後,秦澀偷偷摸摸出現了,不解地問:「宋哥,那兩個人究竟是……」他也從三人的態度中發現了點端倪。
宋瀾眉心鎖成了一個「川」字,沉聲道:「他們自稱姓何,又能認得醉月的字跡,我懷疑他們很有可能與醉月生前那個家族有關。」
「啊?!」秦澀大吃一驚,「她生前那個家族?可不是聽她說,她的死就是被那個家族給逼的嗎?」
醉月之所以死後成鬼,還是厲鬼,自然是因為她死前帶著極大的怨氣,死後才不得安寧。在宋瀾手下的厲鬼中,她的故事比較令人心酸。
她出生於一百年前一個書香門第,姓何,家族中不管男女老少人人都能寫得一手好字,據說這是家規:因為家族祖先就是靠一手好字得到當時君主的賞識,從此仕途順利。祖先讓家中子孫後代不論男女都得習字,說這是何家的立身之本。
何家祖上出了不少大官,但到民初已經隨著封建王朝的消亡而走向沒落,為了維持表面的風光,家族中的人不得不開始賣字。
在年輕一輩中,以醉月的字寫得最好,因此她被當成了寫字的機器,成天被關在書房裡寫字,家中其他小輩也被叮囑說不能去「打擾」她,她的整個少女時代就是在這漫長的孤寂中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