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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知道輪迴轉世是生命的運轉的基本,但宋瀾從未去深思過,自己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人,抑或根本不是人也說不定。
對他而言,「前世」已屬塵封往事,多想無益,與其糾結於過去,不如著眼於當下。
不念過往不畏將來,這才是一名成功的生意人應該具有的良好品質,宋瀾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但當他得知自己前世很有可能是個了不起的大佬時,還是恍惚了一下,喉嚨艱難地上下滾了滾,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發出一聲含義不明的聲音:「嗯?」
——自從在月老處無意得知兩人早有紅線相牽,而且很可能是在上古時期就有淵源,震驚之下,兩人匆匆辭別了月老,前往兜率宮,希望從天庭資歷最深的太上老君那裡能獲知一二真相。
太上老君聞言也顯得有點驚訝,撫著白鬍子不住點頭,自言自語:「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老君,莫非你知道些什麼?」宋瀾小心翼翼地問。
太上老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隱瞞,一五一十將他前世很可能是守珠人的事跟兩人說了,末了還補充一句:「此前老仙曾為三太子算過一卦,卦象奇特,當時老仙曾不解,如今看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聽了太上老君的講述,宋瀾便出現了以上呆滯的一幕。
到底還是謝道年這天界三太子見多識廣處變不驚,只手掌無意識的攥了攥,面色倒還如常,聲音聽上去也頗為鎮定:「老君所言是何意?」
「卦象顯示,三太子你早在千萬年前便與一人結下因果。」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千萬年前,三太子壓根沒有出生,又如何能與人結下因果?
「更奇怪的是,老仙推演了三次,三次的結果都指出,此人便是宋鬼使。」太上老君抬眼看了宋瀾一眼,緩緩道,「所以老仙推測,三太子你很有可能是在前世便與宋鬼使結下因果,這因果之深,便是過了千年萬年,輪迴轉世也無法消散。」
不過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太上老君便是連天帝也沒講,直到後來發現宋瀾很有可能是守珠人轉世後,這才稍微有些明白過來卦象的含義。
這個消息比得知自己前世很有可能是個大佬還要驚訝,半晌,宋瀾乾巴巴地問:「所以說,我的前世和道年的前世也認識,甚至還結下了不淺的因果?」所以他們今生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太上老君含笑點頭:「正是如此。雖老仙還不太清楚三太子前世究竟是什麼人,但依月老的說法,你們二人是在上古時期便已認識,想必,當時的三太子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沒有兩把刷子,根本就無法在殘酷的上古時期存活下來。再聯想到謝道年與生俱來的與上古神靈同源的能力,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也許,謝道年之所以能重新封印破碎深淵,根本不是什麼意外,而是上天註定。
上古嗎……宋瀾怔怔的,只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對生活在現代的他而言,這個詞顯得實在是太過遙遠,只曾在歷史書上出現過,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它有什麼關係。
感到手背忽有暖意,睫毛重重一顫,宋瀾抬眸,觸不及防地落入一片深邃的星海。
謝道年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每每和他目光相觸,哪怕處於焦躁憤怒的邊緣,也會慢慢平靜下來。
空落落的心突然被塞滿,僵硬的四肢也慢慢有了力氣,嘴角漸漸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輕輕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謝道年不厭其煩地應著,哇哇哇嘴角始終含著一抹笑。
太上老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偌大的殿裡只有兩個相擁的身影,深深印在雕刻著祥雲仙鶴的白玉影壁上,似乎能千年萬年。
當夜,很久不曾做夢的宋瀾做了一個夢。
夢境裡的場景不是宋瀾曾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也不像是電影電視劇里出現過的畫面,但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一直長久地待在同一個地方,站在高高的雲端,望著腳下層巒起伏的山川與河流,以及紛紛擾擾沒有片刻安寧的大地。
這片雲似乎總是停留在同一個地方,他也不曾離開過,陪伴他的只有呼嘯的風,以及無限蔓延開的寂寞。
並非不想離開這片過於安靜的雲端,並非不想投身腳下那片吵吵鬧鬧卻繁華喧囂的大地,但他不能。
因為那位把他帶到此處的仙人曾說過,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擺脫那些貪婪的目光,才能保證不落入歹人之手,才能保自身無憂。
他不知這樣孤獨地度過了多少念頭,雲下的滄海變成桑田,桑田又換了滄海,直到有一天,一個好聽的聲音打破了這千百年來的沉寂——
「這位兄台,敢問此是何處?」
他回身,望見一抹頎長挺闊的白色身影長身玉立於雲盡頭,對他遙遙一笑,霞姿月韻,丰神俊朗。
這一眼,便是萬年。
……
「宋宋?」宋瀾緩緩睜眼,謝道年那張略顯得有幾分驚慌失措的臉印入眸中,「你怎麼了?是不是做了噩夢?」
「……」夢裡的臉與眼前的人不斷重合,一時有些發怔,不知現在是何時,自己又是在何地。
見宋瀾不說話,謝道年更是焦慮,急切地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用指腹拭去他鬢邊的細汗,將他緊緊擁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