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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帝心情不錯地點頭道:「卻是如此。」
「我還聽說,那蝗蟲都被吃了?戶部還賺了不少銀子?國子監的學子們紛紛上街頭宣揚救災?」
永安帝笑著繼續點頭:「母后您沒聽錯。我讓戶部出銀從災民手裡購買蝗蟲,轉手卻是近百倍賣了出去。我也沒想到,不僅真有人愛吃蝗蟲,愛吃的人還不少。這麼一轉手得到的銀兩馬上換成糧食拿去救濟災民。這雖是小錢,但至少能緩解一二。兵部從西寧道和東寧道運過去的水,工部又在旱災多地深挖出了水。各地的捐款加起來有數十萬兩銀子。那些鄉紳富戶們為了能上『榮光榜』,上『邸報』,比著誰比誰捐銀多,還有各地捐來的衣物等物,已在陸續送往三道,年慶總算是不跟我哭窮了。現在只要能下一場大雨,這場天災就能順利度過。」
「太好了!太好了!菩薩保佑,這是菩薩保佑啊!」太后雙手合十,對著空中祈禱了兩句,然後放下手問:「不知是誰給皇兒出了這麼些好的主意?皇兒你可要重賞啊。」
永安帝的表情有些複雜,太后收起臉上的笑:「怎麼?」
永安帝朝太后的貼身嬤嬤看了一眼,對方立刻很有眼色地把屋內的所有人都帶了出去。永安帝這才說:「娘,您可知我這一月來為何冷落後宮?」
太后道:「為娘也正想問你呢。可是皇后和淑妃她們做了什麼惹皇兒你不悅的事?」燕宣只是一個雅人,皇帝突然冷落了他,太后也沒放在心上。低位的宮妃、侍嫏本身就隨時都可能失寵。但皇后不同,皇后是中宮之主,皇帝沒有緣由的冷落皇后會被朝臣們非議。儘管永安帝非常討厭皇后,但每個月該去的日子他都會去。這次如此反常,已經有言官因此上奏了。
永安帝口吻稍冷地說:「給我出主意的人,是被程氏囚於西三院的一位寶林。」
「什麼?!」太后驚得坐直了身體。
等到永安帝解釋完,太后恨鐵不成鋼地說:「皇后是愈發不成體統了!她是後宮之主,對宮妃、侍嫏是有懲處的權力,可她不能把一個新入宮的寶林藏起來不給皇兒你見啊!卓家即便是再沒落,那也有一個三品資治少尹的勛位擺在那兒,也有高祖皇帝的情分在那兒。她這麼做,是陷皇兒你於不孝之地!更是擅權!是違逆!」
永安帝毫不意外地說:「程氏還是太孫妃時就處處刁難其他妾、侍。辰杋出生,她自己卻一直保不住孩子,更是因此嫉恨邵堯。如今辰杋一日日長大,她現在更遷怒後宮的所有侍嫏。」邵堯是嘉貴姰的名諱,南容辰杋就是嘉貴姰的兒子,永安帝的皇長子。
太后怫然不悅:「她就算沒有嫡出的皇子,她也是鄲陽宮裡所有孩子的嫡母!如此心胸狹窄、做事偏頗,又豈能擔皇后之責?她現在做事,越來越失皇后德行。韶堯、匡氏(惜貴妃),哪個沒有失去過孩子,誰也沒有像她這樣。」說到這裡,太后又很無奈:「她是明宗皇帝親賜於你的正妃,又言明可母儀天下。程家勢大,她也是仗著你不能廢她,所以才愈發不知收斂。你立志做一代明君,卻叫她生生拖了後腿!」說到這裡,太后哽咽了。
永安帝立刻起身過去扶住太后,安慰:「娘,孩兒不孝,孩兒讓您操心了。」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克制地說:「歷代後宮之所以為皇后執掌,即便是皇帝也不會輕易越過皇后插手後宮之事,為的,就是能讓皇帝無後顧之憂,一心為政,也是因此,才說皇后乃一國之母,為天下命婦之表率。可是程氏,」太后的眼裡是心疼,「你即便不愛重她,也還是給了她後位,給了她皇后的尊榮。可是這十年,她沒有學會如何成為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只學會了如何打壓後宮得寵的妃侍,如何專權擅勢。
韶堯、匡氏和她都是你身邊的舊人,可她處處防著不說,對待辰杋也無半點嫡母該有的溫柔慈愛。李氏被她逼瘋了,關桐(德傛)被她三番兩次藉故當眾責罵羞辱,要不是關桐有二皇子,他父親又是兵部尚書,皇后投鼠忌器,關桐怕也難逃李氏的命運。
你為皇太孫時身邊的舊人,死的死,囚的囚,瘋的瘋。她奈何不得韶堯和匡氏,就時時把他二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匡氏失了孩子後,她轉而一心對付韶堯。眼裡心裡,只有如何生下嫡子,鞏固她的地位。」
永安帝:「程氏欺騙了皇祖父,讓皇祖父以為她溫柔賢淑,通情達理又蕙質蘭心。可實則,她心胸狹窄、刁鑽刻薄、無德無才、善妒忌賢、利慾薰心。李氏與關桐不過是我為皇太孫時的妾侍,她已是皇后,卻依舊容不下。」
太后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說:「你初登基時,三王之亂爆發。等到三王之亂平息,為了朝堂穩固,你也不能廢她,更何況,她是明宗皇帝親點為你的皇后。程家又是一品左柱國。你若廢后,大臣們定會說皇兒你不孝,程家也絕不會看著你廢后。皇后說不定還會以此來要挾你。你既不能廢她,就選一個皇貴妃或皇貴姰吧。再這樣下去,後宮必定大亂。後宮一亂,你這個皇帝還如何成為一代聖君?這十年宮裡滿打滿算只活下來三位皇子,我都擔心是不是她在作怪啊!」太后憂心忡忡。
永安帝放開太后的手,回去坐下,說:「娘你放心,孩兒已有成算。廢不廢,由孩兒決斷。」
太后聽出皇帝是起了廢后之心,見皇帝沒有說出打算的意思,她便道:「皇兒你既已有成算,為娘就不多問了。那……皇兒可要問她卓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