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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頤風的貼身宮人為他換了衣裳,端來水盆。童頤風洗手、擦臉,宮人們把主子用的、吃的一一拿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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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的頭三天,童頤風都在房間裡休息。年紀大了,歲月不饒人。一歇下來才發現很是疲乏。泰元王也特別吩咐童家的人不要來打擾母父,讓母父好生歇息。第四天,童頤風在他居住的院子裡見了童家人。童頤風是妾室所出,他被封為伃後,生母就被抬了身份。童頤風的父母早已過世,如今童家的家主是嫡長兄的長子,要喊童頤風一聲叔叔。作為庶子,童頤風與嫡兄弟間的感情一般,只不過到了他這個身份,這個地位,曾經有什麼恩怨也早就淡了。
童頤風和童家家主,和童家本家的人說說話,聊聊天,再見見晚輩,賞賜晚輩一些宮裡才有的小玩意兒。
在童家老宅休息了一周,童頤風輕裝打扮,出了門。母父想在青林郡城裡走走,孝順的泰元王自然是要親自陪同的。
母子二人都沒有坐車,泰元王扶著母父,童頤風看著如今大變樣的城內,再一次感慨:「上一次回來的時候,我都差點找不著家了。這一次回來,又是大變樣。俁國,每一天都有變化。」
泰元王:「是啊。都是父皇打下的大好基業,皇兄如父皇一樣英明神武,俁國會越來越好。」
童頤風回頭看向兒子:「辰杺,俁國如今的基業,不僅是先帝爺和陛下英明,更有順太后的功績。你要永遠都記得,也要教給孩子們,教給孫子們。」
泰元王:「兒子謹記,兒子剛才的話是不妥當了。」
童頤風用力握了下兒子的手,說:「沒有順太后,你我母子怕早就已經身死了……」
泰元王:「兒子明白。」頓了下,泰元王問出他一直不敢問的一件事,「母父,父皇那樣寵愛順母父,為何順母父一點私產都沒有?還把卓家滿門都趕出了京城?」
童頤風冷淡地說:「卓家對順太后不過是不餓死,不凍死。順太后兒時,身邊連個照顧的都沒有。順太后考秀才都沒錢買筆墨、買書,只能去書局蹭書看。順太后的毛筆字普通,就是因為以前沒有筆墨練字。」
泰元王恍然:「難怪父皇不喜歡卓家。卓家難道不知順母父是天才?」
童頤風:「順太后十三歲考上秀才,他們才想起來家中還有他這麼個嫏哥兒。卓家人不看重順太后的才能,而是把他送進宮為嫡女入宮鋪路。卓家嫡女與母父同一年入宮選秀,先帝爺當眾斥責了她,把她趕出了宮,也是給順太后出氣。後來卓家又自己作死,先帝爺也就不手軟了。」
泰元王更不明白了:「那父皇為何一點私產都不給順母父置辦?」
童頤風淡淡一笑:「給順太后錢財,不如給他做幾頓美食。先帝遺詔,順太后殉葬,又何嘗不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先帝爺走了,順太后又如何會獨活,有沒有私產就微不足道了。先帝爺知道順太后最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才不給他置辦私產。」
泰元王:「那順母父最想要的是什麼?」
童頤風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天空:「他呀,最想要我們俁國的天,永遠都是這麼的藍。最想要,我們俁國的百姓,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好……最想要,我們俁國,永遠強大。」
泰元王抿住了嘴。
予。
西。
獨。
家。
童頤風的聲音有點沙啞:「最想要……能與先帝,一生一世,一雙人……」
泰元王重重點頭:「兒子知道了!」
童頤風:「讓先帝和順太后在帝宮安靜長眠吧……我們誰都不去打擾他們。我百年後,和淳太侍葬在一起。來世,我們還是好兄弟。」
泰元王眼眶都紅了:「是,母父。」
一行人慢慢走著,前方一位拄著拐杖,同樣被人攙扶的、身邊還跟著一位稚童的老人看到他們這隊人馬後立刻停了下來,然後迅速就要往旁邊避開。童頤風一看那位老人,就停了下來。對方低著頭,極力想要避開。儘管老者今日在街上晃蕩,其實就是想見某位故人一面。
童頤風盯著對方看了會兒,拍拍兒子:「那位老人家,好像是母父的舊識。」
泰元王馬上給了自己的貼身寺人一個眼神,寺人上前攔住了老人。泰元王扶著母父去了街旁的一間茶樓,泰元王的隨侍把老人和他的孫兒、家僕一起帶了過來。
在二樓的雅座坐下,童頤風吐了口氣:「真是老了,這麼幾步路就走得累了。」
泰元王:「這段路不短了,兒子剛才就想說尋個地方讓母父您歇歇。」
看起來比童頤風還要年長不少的老者由兩個人攙扶著辛苦地爬上二樓,來到雅間。見到泰元王和昭太侍,老者就要跪下行禮。
童頤風:「莫多禮,來坐,幾十年不見,你看著可比我老多了呀。」
老者抬頭,眼神激動又詫異,沒想到昭太侍見到他會如此的,「親切」。
童頤風又道:「來,坐下吧,一把老骨頭了,別站著了。」
老者作揖行禮:「謝俍俍。」
老者坐下,有些害怕的稚童躲在他身後,老者把他摟到了身邊。童頤風問:「這是,孫子,還是曾孫?」
老者:「是嫏孫。老朽教子不嚴,幼子在風塵之地得了這個孩子。稚子無辜,老朽就把他帶在了身邊,親自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