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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茶喝了。」
張弦拿起茶碗,壓抑著眼眶的淚把一碗茶喝了個乾淨。然後接著擦嘴的動作擦掉眼淚,笑吟吟地跑了。卓季長嘆一聲。
卓季說閉關就閉關,直接下令關閉翔福宮的宮門,除非要事,誰來都不開,誰來也都不見。卓季下月初十前會去找永安帝的事情,張弦沒瞞著陛下。永安帝的心情很複雜,他期待卓季來找他,又不想聽卓季再說些氣他的話。
第三天的選秀,永安帝留下了一半的人。十八位秀女,十位端嫏。至此,永安帝的後宮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充實。所有的秀女,都是答應。所有的端嫏,都是寶林。初十當晚,永安帝在衍信宮留宿一夜。初十一,永安帝召戚一果侍寢。對於皇帝的再一次不按理出牌,嘉貴姰、德傛和惜貴妃隱隱有了猜測。
此次入宮的新人,熱門的就是那五位背景雄厚的新主,還有戚一果、童頤風和史芳雲。永安帝每天召一位新人侍寢,沒有表現出特別喜歡誰。不過新人的初夜總是難熬,不少人也認為陛下這是體貼。選秀結束,戶部、禮部和後宮卻沒有因此消停下來,因為三月初十是天壽節,永安帝的壽辰。去年旱災,永安帝取消了所有可以取消的節慶,連同天壽節。今年,永安帝依舊下令不要大辦,但有些排場還是要有的。太后主持,負責的依舊是嘉貴姰和惜貴妃。德傛要安胎,明傛和瓊嬪依舊頂上。
三月初二,翔福宮的宮門仍然緊閉,永安帝卻開始明顯焦躁起來。他連招了四天史芳雲侍寢,時間已是三月初七。永安帝焦躁了,嘉貴姰、惜貴妃、德傛和明傛也同樣很焦躁,焦躁的還有張弦和馮喜。三月初七晚上,永安帝去了華陽宮。嘉貴姰不能侍寢,永安帝沒碰他,而是在他宮裡喝了半宿的酒,看得嘉貴姰羨慕、嫉妒、心疼又無奈,心裡把卓季罵了個半死,後悔之前他掐得不夠狠。
初八到初十,休朝三天,俁國上下慶祝天壽節。喝了半宿酒的永安帝醉宿在華陽宮,一直到快正午了才醒過來。初八,各地五品以上官員若無要事,皆要上京向聖上獻壽禮。永安帝在華陽宮洗漱用膳之後,回奉天殿。
翔福宮的宮門開啟,采仗宮人抬著步輦出了翔福宮。輿座上,捧著一個盒子,梳了一條辮子,沒有絲毫的妝容,只塗了一點潤唇膏的卓季由宮人們抬向奉天殿。永安帝黑沉著臉坐在止行殿的御座上。稍作休息後,他要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然後回奉天殿,在奉天殿接受官員的獻禮。可是永安帝卻誰都不想見,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把奉天殿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
「陛下陛下!順伃俍俍來了!順伃俍俍來了!」
馮喜驚喜若狂地從外面跑進來,還因為太過驚喜,腳步不穩摔了一個大馬趴。馮喜手慌腳亂地爬起來喊:「陛下,順伃俍俍來了!」
張弦一聽,同樣驚喜若狂:「陛下!」
永安帝虎目冒火地瞪著門,卻沒有開口讓卓季進來。
張弦和馮喜臉上的狂喜退去:「陛下?」
門帘被人掀開,一人不請自入地走了進來。永安帝在御桌上拍了一巴掌:「大膽!誰准你進來的!」
一身素淡的卓季看向鬧不清楚現狀的兩人:「張公公,馮喜,你們出去一下,本宮有話要單獨跟陛下說。」
張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陛下,然後牙一咬,抓著馮喜迅速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門剛關上,張弦和馮喜就聽到了陛下的怒吼:「大膽!你竟敢命令朕的宮人!誰給你的膽子!」
卓季絲毫不懼永安帝的龍怒,他繞過御桌,走到永安帝身邊,拉開永安帝放在御桌上的手臂,擠進永安帝和御桌之間,然後坐下了。
「放肆!」
坐在永安帝腿上,相當於間接坐在御座上的人依舊不理身後怒氣高漲的人。他把手上的木盒子放到御桌上,打開,裡面竟然是幾隻削好的鉛筆。
「陛下,」背對著永安帝,卓季開口,「張弦去找我,讓我把我的心交給陛下,他說陛下一定會把我的心收得妥妥的,絕對不會讓我難過。」
「胡言亂語!朕!」
永安帝的話被卓季握住他放在御桌上的另一隻手的觸感給打斷了。卓季口吻平淡地說:「陛下,有些事情我沒有想過告訴您。但現在,我覺得或許應該告訴您。在我畫完之前,不管您有什麼疑惑,您都不要說話,讓我畫完。」
永安帝不出聲。卓季收回手,從御桌上拿來一張裁好的銀絲紙,從盒子裡取出一支鉛筆。左手在紙上按了一會兒,卓季開始下筆。
卓季畫得很快,永安帝原本放在御桌上的兩隻手在畫紙上的內容逐漸豐滿之後放了下來,改為圈住了卓季的腰。永安帝虎目圓睜,面色驚懼,他數次想開口,又被他生生地壓了下去。卓季的畫紙上,是一隻腹部的腸子流出,嘴巴潰爛,尖牙利齒的一級喪屍。
畫完這張,卓季又拿過一張紙,很快,紙上又是一具行屍走肉,這是一隻二級喪屍。卓季一張一張畫著不同模樣的喪屍,圈在他腰上的手臂越來越緊,永安帝整個人完全貼在了卓季的後背上。卓季就這樣一張張,一張張,畫了十幾張。
奉天殿外,張弦攔下了一個個前來面前陛下的官員。現在什麼事兒都比不上裡面的事兒重要。止行殿內的氣氛靜得令人毛骨悚然,饒是不知見過多少死屍血水的永安帝,後背都是毛毛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一層又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