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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如今才剛被滅,殘餘勢力頗多,司徒寒作為大渝三皇子,自然能呼應出不少人。何況聞盛這幾年動作迅速,大刀闊斧,先是吞併了北燕,其次吞併大渝,手段並不光明,如何能消化得了?
聞盛一出事,北燕舊臣自然也不會服氣。到時,只怕還有諸多變數,現在不好說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畢竟只要聞盛出事,他們的目的便已經達成。
馬車行駛在偏僻陡峭的路上,他們選的路是鮮為人知的,待有人追查過來時,他們已經逃出很遠。
楚雲聽罷嗯了聲,不管他要做什麼,左右都是讓聞盛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
馬車一路行駛,已經快三個時辰,中途未曾停歇。中途換了輛馬車,繼續趕路。楚雲一路神色沉鬱,司徒寒將手中的乾糧遞給她,要她吃些東西。
「咱們只怕還要趕許久的路,楚姑娘,吃些東西吧。」
楚雲接過道謝:「多謝。」
司徒寒搖頭,看她情緒過分緊張,想緩和一下,便問她這幾年過得如何。「為何當時都說楚姑娘……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楚雲苦笑,她那時的確是死了,她做了三年的雲娘,而非楚雲。所以楚雲在那幾年死了,然後又活了。
但這些話說來話長,何況她與司徒寒也沒很熟,並不想提及。只說:「多謝三皇子關懷,但楚雲不想說。」
司徒寒愣了愣:「好,是我唐突了。不過,你也別叫我三皇子吧,畢竟如今大渝都不在,何來三皇子呢?你可以喚我的名字,司徒寒。或者你覺得不好意思,也可以喚我司徒。我便喚你楚雲,如何?」
楚雲嗯了聲,二人話題到此打住。
她情緒原本一直緊繃著,這會兒忽然放鬆,人便有些睏倦。在一路的顛簸里,竟也沉沉睡去。
她靠著車廂壁,頭不時被磕到。司徒寒看在眼裡,不由皺眉,伸手將她的頭挪到自己肩頭。
他回頭看了眼,下屬已經自覺閉上眼,當什麼也看不見。
楚雲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境光怪陸離,不知所云,但總被一種惶恐的情緒圍繞。她自夢中驚醒,竟發現自己睡在司徒寒大腿上。
楚雲有些窘迫,說了聲抱歉。司徒寒搖頭,未說什麼。
天色已經不早,他們這樣高強度的趕路之下,已經出了盛京周邊,正往大渝去。到這裡可以暫且鬆口氣了,因為他們動作沒那麼快追上來。
他們丟了人,總要先查,查到他們身上就要幾日,再差人來追,更要時間。司徒寒放慢了速度,夜裡找了處地方安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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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盛醒來時,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被綁在柱子上,心口還隱隱作痛。視線里的一切慢慢清晰,聞盛看見了一個篝火。
篝火後面是白色帳篷,篝火旁邊坐著好些人。司徒寒所帶之人皆已經匯合,一共三四十人,正喝著酒吃著肉,嘴裡罵著人。
聞盛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因此在對大渝一事上,手段十分狠辣。他們有父母親族死在戰役之中,自然對這個大平皇帝沒有好印象。
不知是誰啐了聲,跌跌撞撞站起身,走到聞盛身邊,見他醒來,朝他呸了聲。「這個狗皇帝醒了。」
聞盛只定定看著那些身影之中的唯一一個女子,她側身坐在篝火旁,撐著下巴,似乎在發呆。
聞盛眸色晦暗,不由想,楚雲的確是變了,她這樣滴水不漏地瞞天過海,悄無聲息地給他最狠的一刀。
是他所期望看見的那個楚雲了,可用在他自己身上,原來並不好受。Ding ding
火光映照著楚雲的臉龐,她低頭與司徒寒說著話,聽見破空一聲,身形一愣。
聞盛全神貫注盯著楚雲,忽然胸口一疼,那人不知從哪兒抽出條鞭子,一鞭子抽在他胸口,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如今你落到我們手裡,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人又罵了聲,接連十幾鞭子抽下去。
聞盛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楚雲聽見了動靜,終於回頭望了一眼,眼神平靜,平靜到聞盛覺得詫異。她怎麼能這樣的平靜?她成功地欺騙了他,正如他曾經所做的那樣,所以,可以平靜了是嗎?
為什麼不恨呢?
恨多好。恨能比愛意長久。
見聞盛不吭聲,那人面目愈發猙獰,叫來另幾個人,「兄弟們,這狗皇帝倒是嘴巴挺硬。我倒要看看,他嘴能有多硬?」
楚雲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火光跳動,忽然起身,道:「我回營帳了。」
司徒寒追進去,在門口站定,有些拿不準她對聞盛的感情。「楚雲,你……還放不下他嗎?」
楚雲搖頭:「沒有。我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過往。
司徒寒走近,在她面前蹲下,安撫道:「其實如果你放不下,也很尋常。畢竟……」
楚雲打斷他的話:「我很解氣,我覺得很爽快。」帳篷外,他們正在折磨聞盛。她隔著帳篷,與火光的影子,看過去。
正因為她曾經什麼也沒有,所以她把聞盛看得那樣重。而正因為看得那樣重,所以後來覺得那麼痛。
但現在,她終於也能把這一切還給他了。
是啊,倘若一開始就報復,多沒意思。正如釀酒,越久越香。所以此刻,多爽快啊。她指甲陷進手心裡,疼痛仿若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