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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盛送她至宮門附近,倘若被人瞧見從他車上下來,也說不清楚,便讓楚雲自己走這剩下半段路。
「殿下請吧。」聞盛作揖。
楚雲道:「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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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楚雲進了紫霄城後,聞盛才放下帘子,點思立在車邊,沉默許久,道:「公子今日莽撞了。」
他們去馬場,原是要找那馬場的老闆商談些事的,那馬場老闆除了這層身份,其實還有另一層身份,他經營著一個巨大的情報網。今日原本該靜悄悄去,不引人注意,可五公主來了,這事兒勢必會有人記得,便要多一分風險。
上回也是,公子說,會去皇宮善後,可回來之後,卻只是將那件衣裳燒掉了。
點思卻沒開竅,卻也總是聽說,情之一字,於是誤人。他明白公子的經營付出,也知道公子的大業和野心,相較而言,這樣一個沒有背景還不聰明的女子,便顯得很微不足道。
車內之人只是沉默,許久道:「回府。」
馬車悠悠啟程,聞盛合著眸子,點思說得對。他不該這樣莽撞,但當時情急之下,來不及多想。
聞盛為自己尋藉口,救她一命,日後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她也只是一枚備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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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回宮之後,臉色不大好看,月色多了解她,一眼便知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月色追問,楚雲也沒隱瞞,說起江元練之事。
月色憤憤不平:「這人怎麼賊心不死?」那時候原本還想,他若是喜歡殿下,日後能成,也算好去處。可沒想到,他竟如此下作,想用強,事後更是假裝什麼也沒發生。明擺著只是貪圖公主的美貌,如此虛偽之人,定非良人。
楚雲心裡悶悶的,想起楚丹與楚盼的婚事,很怕江元練果真要堵上自己的婚事去求娶……
可有時世事盡愛作弄人,她怕什麼,就來什麼。
距離那日過了大概一個月,那江元練竟真去找陛下求娶五公主。
英國公世子求娶五公主這事兒一下子在宮裡炸開了鍋,楚雲一時被推上風口浪尖。有人說這兩個平日裡沒交集的人,怎麼會突然就……
自然又是楚雲擔罵名。
各種帽子扣下來,說得她神乎其神似的,好像光憑一個眼神,就能把世上男人都勾引到手。
作為這風口浪尖的當事人,楚雲煩躁地靠在桌案上,只覺得這人生如同這天色一般陰沉。她只好想,興許是她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要贖罪。
月色著急上火,可是什麼用也沒有,能求誰?誰也不能。
這時候甚至覺得三公主也好起來了,最好是覺得這婚事她不配,然後一股腦攪沒了。
可是三公主卻也沒什麼動作,至於皇帝那兒,沒說好,或者不好,只是讓江元練回去,說五公主年紀尚輕。
楚雲真恨不得他不答應,否則……
日子又這麼過去了兩日,消息傳得到處都是,鍾敏也聽說了,火急火燎進了宮,又是一通亂罵,罵完了,才問:「要不咱們去告訴陛下?揭露他的真面目?」
楚雲搖頭,她沒有任何證據,即便說出花來,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的。還會覺得她拿腔作調,分明是高攀,還不願意。
鍾敏急了:「那怎麼辦呀?做女人可真煩,萬事不由己,連挑選丈夫,也不由自己。」
是啊,這世道對女子就是不公,可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又能如何呢?
楚雲眼眶又紅,抓著鍾敏的手,苦笑安慰她:「指不定還有什麼變故轉機呢。」也是安慰她自己。
鍾敏也給不出什麼解決辦法,干著急,送走鍾敏之後,楚雲兀自在房中坐了許久,忽而想起聞盛說的話。
逆來順受的確沒有任何用,哭也沒有。
可她這一輩子,竟然只剩下哭和逆來順受。
不管是自己的生活,還是婚事,沒有一件事是能由她自己做主的。
楚雲撐起身,看向這陰沉的天色,好像馬上要落雨。
她倏地起身。
月色正在廊上,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楚雲拉住。
「帶上傘,咱們去找父皇。」
無論如何,她總是一個公主,無論如何,總有那麼一點點的父女情分,無論如何,她總要說……她不喜歡那江元練,她不想嫁。
行至玄微宮時,被伺候的太監告知,今日不巧,陛下還未從御書房回來。楚雲只好又往御書房去,路上雨點便毫無章法地落下來。
月色撐開傘,即便如此,抵法御書房時還是沾濕了衣角。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階下跪著一個人,有些眼熟。楚雲認出那是此前找過她的鷹衛使,似乎姓梁。
那位梁大人被人扶起來,似乎行動有些不便。
雨下得很大,她看向月色手中的傘,月色一個眼神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有些不願意。她只帶了一把傘,給了人,自己怎麼辦?
楚雲垂眸,「左右咱們這會兒不用。」
月色拗不過她,只好將傘送去,特意說明:「這位大人,這是咱們五公主給您的。」
梁述有些愣,隔著層層雨幕回頭望,見著廊下那道倩影。
「多謝。」
那邊御書房伺候的太監出來與楚雲說:「公主請進吧,只是陛下龍顏震怒,五公主慎言。」
楚雲頷首道謝,提裙跨過那道高門檻,遠遠地,抬眼瞥見了那個威嚴的男人。她見陛下的次數不多,無非在那些大宴席上,不像今日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