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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硬闖進來,踹開那扇門,便見北燕的五皇子正壓在一女子身上。
大渝三皇子冷笑道:「你在人家的地盤上還如此行事?」
北燕五皇子好事被打斷,一臉不悅,攏了攏衣襟不屑道:「你有什麼意見?這與你有什麼干係?我勸你快滾,不然我再揍你一次!」
「你這野蠻人!你們北燕就是如此野蠻麼?」大渝三皇子視線越過北燕五皇子,看向床邊露出的半截衣裙,正是白日裡他見過的那位好心的姑娘的衣裙,與那姑娘在一起的另一位姑娘,此刻正躺在桌邊,可見這北燕五皇子的居心。
大渝三皇子邁過門檻,便要往裡去,那北燕五皇子怎麼可能相讓?推搡之間,變作動起手來。大渝三皇子帶的那些人馬被北燕使館裡的人攔住,見主子打起來,自然也有所動作。
一時間,情況亂糟糟的。
聞盛看準時機,在二人纏鬥之際,放出手中的暗器。
原本還亂糟糟的人群,在北燕五皇子愕然一聲倒下之後,忽然就停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殺人了!」
情況便愈發不可收拾。
楚雲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坐起身來,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情況。
大渝三皇子看了眼楚雲,又看向地上睜大著眼的北燕五皇子,心跳得很快,但還是一把拽住了楚雲的手,拉她起來。
月色與鍾敏的婢女也趁亂跑進來,大渝三皇子看了眼幾人,便推著她們出去了。
「你們快走吧。」
他已經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了,他失手殺了北燕五皇子,又是在大昭的國界……只怕……
月色與鍾敏的婢女便各自扶著人,躲去了暗處,伺機離開。一行人中途又被那些人群衝散,鍾敏暈了過去,只能任由婢女扶著走,可楚雲還清醒著,只是沒什麼力氣。她被人群裹挾著,推到樓閣角落,腦子裡已經一片混沌。
混亂之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嚇了一跳,馬上要推開人,可軟綿綿地沒力氣,反倒嚮往那人懷裡鑽。
「別動。」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聲音里似乎是夾雜了些嘆息,連扣住她手腕的手都非常用力,用力到楚雲感覺到有點疼。
楚雲又嗅到了他身上那熟悉而好聞的味道,在這人聲嘈雜的時刻,竟讓她感覺到緊繃的精神被瓦解,意外地放鬆。楚雲頓了頓,閉上眼,伸手繞過了聞盛的腰。
其實她剛才怕得要死,這一刻後知後覺,那些情緒一股腦湧上來。
好吵鬧,紛亂的步伐穿過她耳朵,輕微到難以被人注意的風聲吹過她心頭。
在這一刻,死了人也好,或者是北燕與大渝大昭三國的局勢即刻嚴峻起來也好,她都不想在意。眼眶兜不住滾燙的淚,風這麼輕,卻能吹落她的眼淚。
聞盛身體僵硬了半瞬,閉著眼,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摟過她腰飛身帶她掠過這盛京的夜。
使館裡這麼亂,外頭該歌的歌,琵琶也好,古琴也罷,悠悠地拉著彈著,它們總是不管世道的,也不管月亮圓還是缺。
各色的燈籠各自地亮,楚雲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或者那是聞盛的。
他們倆的心跳竟統一了。
聞盛出了使館,挑了條僻靜的路,帶楚雲上了馬車。
再一次,她又欠他一句謝了。
上了馬車,聞盛鬆開手,放她自己坐著。他臉色不太好,她只當是為她而不好。
這樣可真好。
聞盛微別過臉,寬袖之下遮住了自己攥著的拳頭與凸起的青筋。他又一次的失敗了,但還能找藉口。
他利用了她,再給予一點小小的恩情,不算什麼。
聞盛對車夫說:「回府。」
馬車停在府門前,兩個牛皮紙燈籠沒動,說明風也停了。聞盛回頭看楚雲,道:「殿下今日只怕回不去紫霄城了。」
其實只有聞盛一個人喚她殿下,殿下多少帶些尊稱,楚雲配不上。
「無妨。」楚雲還有些沒力氣,扶著車壁意欲跳下馬車,被聞盛抓住肘彎。
他扶了一把,帶她進了府,很快地安排人給她收拾客房。
府里的婢女手腳很快,收拾出一間客房,聞盛轉身:「今夜殿下便先住下吧……」
轉頭之際,瞥見她胳膊上的傷口滲出些血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時候掙扎太用力。
聞盛視線頓住,他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你不該管她了。
他親手設的局,又假惺惺地在這裡關心有什麼意義?
那是誰啞了嗓子說:「殿下的傷口或許需要重新處理一下,白露,你去取藥箱來。」
楚雲抬起頭來,訥訥看著聞盛。
白露動作很快,將藥箱遞給聞盛,婢女們都出去了,房間裡安靜下來。
是院子裡的紫緣樹葉在說,又起風了。
聞盛微低著頭,視線專注地盯著她的傷口,坦白說,這傷根本不能算傷口。但他拆布的時候,還是聽見楚雲的吸氣聲。
戈壁里長出嬌花,實屬稀奇。
聞盛認真沒抬眼,他腦子裡已經能想像出她的眼神,眼尾發紅,瑩潤含霧,楚楚可憐。
做完最後一步,聞盛抬頭,還是撞入那樣一雙眼。
他又一愣,話語在喉口打了個轉,才吐出來:「殿下好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