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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她多想。楚雲回神,聽見香雲問:「楚姑娘?」
「嗯?怎麼了?」
香雲道:「楚姑娘,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們那兒有沒有什麼特產啊什麼的。」
楚雲一愣,特產?她一時想不出什麼,因為她這些年幾乎都在困在方寸里,根本沒在意過別的東西。
「特產嘛,有一種花只有我們都城有,它很奇怪,在別的地方都長不活,離了都城的水土就會死,名喚紫緣。那花花瓣清甜,每年只有暮春時節開花,十幾日便花落,因此那十幾日便可以用花瓣做糕點,糕點清香可口,旁處都吃不到。」她只能想起紫緣。
香雪托著下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在大渝也有花瓣做糕點的,不過都是很尋常的那些梅花啊桃花啊桂花啊,楚姑娘說的這個,倒想嘗嘗。倘若讓人曬乾送過來,可以嗎?」
楚雲笑了笑,「紫緣花做糕點得趁新鮮,乾花便沒有那種清甜了。」
她驀地想起有一年她在皇陵那一年,給聞盛寫信,說想看紫緣花,請他寄過來些。那個人說,花還是開在樹上的好看,於是讓她回了盛京。
可讓她回盛京卻不是為了看花,而是為了讓她做那明艷嬌花,被旁人看,被旁人爭奪。他從來都是一個狠心的人,倘若那一年沒有司徒寒出手相救,也許她早被北燕三皇子玷污,甚至折磨致死。
如此一想,倒像是冥冥之中註定。她與司徒寒的緣分,竟早早註定。
至於方才的目光,一定是她的錯覺。
可後來父皇要她死,以平息兩國爭端,聞盛又為何會力保下她的命呢?
大抵是被紫緣牽動思緒,她竟想起這些早沒有意義的事。她與聞盛,從開頭便是錯,如今他逃回大平,日後只怕要恨她入骨。
楚雲拉回思緒,又與香雲香雪聊起些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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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思將藥放在一旁桌上,恭敬道:「公子把藥喝了吧,天氣冷,容易涼。」
聞盛嗯了聲,未做他想,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藥味泛著苦,撲進他鼻腔。聞盛不自覺皺眉。
點思見他喝下,如釋重負地無聲嘆息。
不久之後,聞盛沉沉睡去。點思趁機將人扛上送貨的車,而後喬裝一番,往出城方向走。路引是他想辦法弄到的,公子執拗,他卻不能放任。
公子已經吃過虧,不該如此放縱。公子欠五公主的,這樣一遭,也該還清了,日後五公主是死是活,與旁人在一起與否,都和他們公子再無關係。
在城門時遭到盤查,但因正在過年,走親戚的也多,並未仔細查驗。點思送了口氣,出城後迅速關上快馬,帶人離開。
一路經過些關卡,但都順利通過。回到盛京,已經是來年的春三月。因天氣寒冷,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聞盛在路上便已經醒來,自然又暴怒。但到底已經離開,思來想去還是回了大平。
他失蹤太久,朝局一片混亂,跟隨他的人與想自立門戶的局勢焦灼。聞盛一回來,便以雷霆手段肅清朝堂,又花了些時間理清了大平內部的矛盾,但局勢已定,最後還是剩下大渝與另一個自稱大順的,又成三足鼎立。
第53章 沒想到時間並不夠了。……
當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年秋。議論之重無非是說這大平皇帝是個有手段的人,短短時間之內又重振旗鼓。
亦有人反駁,說他再厲害,也不及司徒寒厲害,畢竟他曾被司徒寒俘虜過一段時間。
爭論不休,但最終還是向著自己皇帝,不再提及聞盛。
司徒寒治國有道,既不會顯得太過嚴苛,又不會太過仁慈,頗得民心。
楚雲在樓上坐著,慢條斯理放下手中茶盞,半年之後再聽見聞盛的消息,竟覺得恍如隔世。這半年來,她都在認真讀書,對外界關注不多。
只偶爾聽司徒寒提及一些當下困境,她從最開始的完全不明白,到如今也能給出些合理建議,可謂是進步良多。司徒寒都誇她。
茶喝完了,該回去了。兩個月前,香雲家裡人給她找了門親事,將她接回家去,如今香雪仍舊照顧她,司徒寒另又找了個小丫鬟給她,名喚香羅。
香羅是在路上撿到的,聽聞她家中人都死了,孤零零一個,無法過活。香羅今年不過十三歲,楚雲看著她,時常想起年輕時候的月色。
香羅同月色有些像,性子活潑,但不如月色那般潑辣。正想著,聽見香羅在外面叫她:「楚姑娘,馬車已經來了,咱們走吧。」
「好。」楚雲回神,找來小二結帳,下樓。
下樓時香羅走得快,一時撞到個壯漢。壯漢見她好欺負,將人攔住。楚雲蹙眉,將香羅拉到身後。
「她已經與你道歉,你還要做什麼?」楚雲雖纖瘦,但面目堅定,一時唬人。
那壯漢看了眼她們,鼻孔哼了聲,「算了,晦氣。」
香羅躲在她身後,夸道:「楚姑娘,你好厲害。他那一身腱子肉,好嚇人,我都怕他揍我。」
楚雲安撫地笑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他若是胡攪蠻纏,得理也變不得理。」她循循說來,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些年,她已經慢慢長成了一個可以保護別人的人。不再是那個需要被月色護在身後的小姑娘了。
「回府吧。」楚雲道,與香羅上馬車。
如今司徒寒還住在王府,但近來縷縷被勸諫搬回宮城。司徒寒有些動搖,昨日還與楚雲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