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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爺今夜恐怕要找個別的院子睡了。」楊晏清笑吟吟道。
蕭景赫的胳膊僵了僵,權衡利弊之後又抓了旁邊衣架上的大氅披在懷裡人的身上,輕咳了一聲:「去哪?」
楊晏清的眼裡頓時染上愉悅的笑意:「望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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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赫是來過望江樓的,但是卻從沒有上過望江樓的頂層。
「這也是鶴棲山莊的關係?」蕭景赫掃視初次上來,一眼望過去寬敞通風一應事務俱全的頂樓,語帶深意問道。
「那倒不是。」楊晏清這次挑了另一張桌子坐下,從窗戶旁邊看下去正正好是北街,「望江樓自落成之日起背後站著的就是皇室,我不過是代陛下掌管了幾年而已。」
北街這邊多的是各類鋪子,平日裡也是熙熙攘攘,這幾日春闈漸近,從上面往下看更是人頭攢動。
蕭景赫在楊晏清對面坐下,對樓下街道的熱鬧並不感興趣,但他了解楊晏清,這個近幾日窩著能不動便不動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專門挑了這一天出門來只為了透氣。
十分有眼色的掌柜連忙給上了酒水點心,就在楊晏清的手伸向酒壺的時候,蕭景赫眼疾手快地抄過酒壺放回掌柜手裡的托盤上:「換壺茶來。」
楊晏清小小撅了下嘴,收回手轉頭看樓下。
「說說,今天唱的是哪一出?」蕭景赫提了茶壺往楊晏清面前的茶杯里斟了一杯。
楊晏清為蕭景赫換走酒壺的行為耿耿於懷:「我又沒拿到戲本子,怎麼知道今天演哪一出?」
「今兒不是先生寫的戲?」蕭景赫看楊晏清此時像是狐狸偷到肉的笑就能肯定這人和將要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事兒絕對脫不開干係。
「這戲要我寫,味道就變了。」楊晏清曲指敲了敲窗欞,示意蕭景赫轉頭看,「今兒就讓王爺來瞧瞧,什麼叫做『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儘是讀書人』。」
蕭景赫本來沒反應過來,品了品楊晏清的那句話,忽然道:「先生這是在暗示本王?」
楊晏清一愣:「嗯?」
「負心儘是讀書人。」蕭景赫重複了一遍楊晏清的話,語氣還在負心和讀書人上加重強調。
楊晏清的眼皮一跳,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做成荷花樣式的茶點放在蕭景赫面前的瓷碟里,溫聲道:「王爺,多吃點,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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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上,自從得到消息就亢奮不已難以入眠的孟澤死死盯著來往的人群,直到終於看到那被家丁簇擁著晃蕩過來的杜二郎,連忙撲了上去一把攥住了杜二郎的袖子。
「哪來的賊人!!!」杜家的家丁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將孟澤拉開甩到一邊。
杜二郎可是杜家老太太的心頭肉,要是傷了一星半點的,他們這些跟出來的奴才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喲,這不是最近發達了眼睛往腚上長的孟二麼?」杜二郎擺擺手示意家丁往後退,早春的天兒搖著把扇子吊兒郎當地走上來,「來這大街上堵人可有損孟少爺讀書人的清高啊。」
「杜公子這是說的什麼話,孟某當不得讀書人當不得!」孟澤連忙賠笑,哪怕他現在銀兩不愁,但是他心裡門清,比起是杜府心肝肉的杜二郎,他孟澤仍舊是個仰人鼻息的貨色,但是心裡那團火卻燒得旺盛,「只是杜公子,芸兒……您就當給孟某一個面子,就把芸兒還——」
「唉,打住!」杜二郎扇子啪得一合,輕佻又蔑然地拍著孟澤伸過來的臉,「我說孟二,你是真沒眼力勁還是裝聽不懂?本公子不見你就是說明了這事兒沒的商量,明白嗎?」
孟澤的眼神一變:「可芸兒懷的是……」
杜二郎臉上的笑收起來,抬手就是一扇子抽在了孟澤的臉上,沒有留情面的力道讓早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孟澤差點背過氣栽倒在地。
杜二郎一拽衣擺蹲下來,用扇子撐著地面,好笑道:「孟二,女人是你送上來的,銀貨兩訖,這會兒擱這裝什麼王八呢?清高讀書人演夠了想噹噹痴情人?至於那個野種,我當然知道,但是進了本公子的院子,本公子花了錢,就是本公子的女人,還能等到你孟二來伸手撈本公子的後院?」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來本公子面前恬著臉要臉面?」
孟澤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陰鷙而恐怖,牙根緊咬,面色鐵青地看向杜二郎,眼神也像是淬了毒:「你把那個孩子殺了?!」
「一個野種,怎麼?本公子動不得?」杜二郎抬手招來家丁,用下巴指了指坐在地上臉上浮現出一條青紫印子的孟澤,「來人,給本公子把這個沒眼色的扔出北街。好好的日子出來逛個街,真是晦氣!」
孟澤是庶子,之前手頭不寬裕,靠著阿諛奉承杜二郎跟在身後長威風,人卻是一副讀書人卻礙於出身懷才不遇的模樣,總把來日定當高中的話掛在嘴邊上。與杜二郎喜好姚芳樓的姑娘不同,孟澤最愛鑽進蘇夢齋里享受那些姑娘詩詞文雅地恭維他的飄飄然。
上個月的時候孟澤剛把自己的一個相好花言巧語送到杜二郎的床上,那女子原本是蘇夢齋的清倌。這清倌一向心氣高,曾揚言一定要找個合心意的郎君,寧死也不做樓里賣身的姑娘。這清倌自然有清倌的法子,雖說是別的花樣都經過,但是身子的確只有孟澤嘗過。
孟澤一邊享受著拿下高嶺之花的快意,一邊又發自內心瞧不上樓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