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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杜二郎自小被杜府的老太太捧在手心裡嬌寵長大,是個沒什麼耐心的,早些就看不起蘇夢齋的姑娘人在青樓里卻端得清高,不過對京城裡傳言說他杜二郎是個草包,所以蘇夢齋的姑娘一個都拿不下這種傳言仍舊十分上火。
被孟澤花言巧語哄騙了的清倌兒彈得一手好琵琶,詩文更是堪比蘇夢齋的頭牌婉寧。孟澤之前在賭坊里欠了不小的一筆,也知道杜二郎其實對蘇夢齋的姑娘一直有想法,便哄得那清倌去伺候杜二郎,承諾之後一定娶那清倌進門當妾室。
那清倌去伺候了杜二郎,孟澤拿了杜二郎的銀子去填了賭債,可想而知哪裡還管那清倌的死活。杜二郎之前因為在蘇夢齋碰壁的事兒沒少被那些讀書人在背後暗自腹誹,這下扣了人,直接甩了銀子去蘇夢齋說是樓里的姑娘傾慕於他,便贖了清倌的身,在京城裡一時間可謂是春風得意。
孟澤當然不會在意一個清倌,可如今他不能人道,本來是絕了子嗣的念頭,這幾日卻意外從蘇夢齋的姑娘嘴裡聽到芸兒竟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兩個月,就只可能是在被他送給杜二郎之前便懷上的!是他孟澤此生唯一的孩子!
後來孟澤多次去杜二郎養女人的宅子求見,被攔出來好幾次一直沒能見到杜二郎,這才蹲守在北街想要截住杜二郎。本想著用比之前三倍的銀子贖回芸兒,哪成想卻聽到杜二郎說那個孩子已經沒了的消息。
那可是他此生唯一的一個孩子!!杜二郎——!
眼看著杜家的家丁凶神惡煞地朝著自己抓過來,孟澤這些時日以來的頹廢與憤怒陡然間被激發出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甩開了上前的杜家家丁,直直衝著背對自己的杜二郎撞過去,用頭抵著杜二郎的腰直直抵著人朝著前面用盡全身的力氣推搡過去!
杜二郎的前面恰好是一個茶攤子,見狀驚恐尖叫:「孟二你個小癟三!!!腌臢東西!放開我!!!!放開!!」
此時咬著牙雙目充血的孟澤哪裡聽得到耳邊的聲音,直自顧自頂著杜二郎往前懟,沒成想腳下一划小腿驟然一痛,整個人栽倒下去連帶著撲著杜二郎也仰面直直朝著地面栽倒。
「少爺!!!」
一切的一切發生得太快,杜家的家丁見狀連忙趕上來扒開了死死抱住杜二郎不放的孟澤,然而將一動不動的杜二郎翻過來後卻發現,方才還中氣十足的杜二郎此時雙目圓睜,眼睛裡滿是驚恐,眉心插了一塊尖銳的碎瓦片,掙扎著抽搐了兩下之後竟當街絕了氣息!
「啊啊啊啊!死人了——殺人了!!」
周圍的百姓頓時尖叫起來如鳥獸哄散,在京城這個貴人云集的地方,百姓們最能趨利避害,眼前不論是殺人的還是死了的,看穿戴架勢都不是尋常人家,別的熱鬧看了便看了,要命的熱鬧看了可沒命說道!
還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熱鬧非凡的北街瞬間亂做一團,春闈期間時時刻刻緊著皮站崗巡視的御林軍也在最快時間趕到現場,卻在看到死者的一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不是刑部侍郎家那個最受寵的二公子?原本京城發生案件是要移交刑部,可如今死者是刑部主事人的族親兄弟,這……
打頭的人心下一動,招來兩個機靈的下屬吩咐:「你們兩個一個去刑部,一個去鎮撫司,快著點!」
***
北街的人亂做一團,高坐在望江樓的蕭景赫與楊晏清卻將這場鬧劇看了個分明,同樣也看到了人群里在混亂之時彈出石子打了孟澤小腿,致使杜二郎就那么正正好栽倒在尖瓦片上的馬尾女子。
「那是何人?」蕭景赫直覺楊晏清一定認識。
楊晏清用茶杯擋住嘴角的笑意:「錦衣衛副指揮史,言箐娘。」
錦衣衛副指揮史?女人?
蕭景赫這才想起之前和小皇帝一起去青州的路上,小皇帝所說的殿前首告的言氏女自請去往鎮撫司錦衣衛的事。
「安平郡主?」蕭景赫的臉色一變,「她也是先生的人?」
當時他還記得小皇帝因為將安平郡主安插進錦衣衛的事對楊晏清大為愧疚,結果沒想到兜兜轉轉竟都是楊晏清的手筆。
「王爺這說話用詞還是要嚴謹一些。」楊晏清不滿地斜睨了這人一眼,「不過是有些淵源罷了,陛下下旨送進錦衣衛的人,當然是聽命於陛下的人。」
蕭景赫沉默著理清思路,直到楊晏清細嚼慢咽吃了兩塊荷花酥正覺得噎得慌開始倒茶喝才開口:「先生這是又想要刑部,又想要禮部,還想用這件案子給安平郡主造勢?」
一箭三雕,還真是一丁點都不浪費!
楊晏清凝視著蕭景赫,柔聲道:「王爺就是這般小瞧我嗎?」
「……先生還幹了什麼?」
不懂就問,蕭景赫在這點上半點扭捏猶豫都沒有。
楊晏清笑著,視線落到下面著裝分明、在案發現場涇渭分明形成對峙之勢的兩撥人上,語調輕鬆寫意之極:「唉,咱們讀書人啊都是負心漢,還是要靠王爺這樣的仗義人來動腦子。」
蕭景赫:「……」
他方才就多餘說那句話,被這記仇的書生一句話記到現在,拐著彎的要損回來。
可分明那句話是這書生先說的啊!
*
作者有話要說:
楊晏清:王爺還是要多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