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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大多就愛兩口,喜歡欲語還休,覺著吊著胃口吃進嘴裡的更有滋味的便大肆吹捧蘇夢齋,沒那般耐心只想立馬快活的便揣著銀子去姚芳樓,都是逛窯子,面上卻到底免不了要貶低喜好不一的公子哥兒來提一提自己的氣勢。
楊晏清輕笑:「這倒不是什麼事兒,畢竟你心上那位還沒離開京城的時候,這兩個樓里的頭牌都和他關係還不錯。」
蔣青本來眉飛色舞的表情瞬間萎靡下來,回想自己這兩天的名聲,耷拉著耳朵道:「要是阿柳回來了,嫂嫂你可得幫我解釋,最近京城說得我慌得很,萬一阿柳回來聽到,怕是得一鞭子抽死我。」
「不用我解釋,他到時候要是回來,不出兩天,你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麼事,保管被姑娘們寫的詳詳細細半點不差的放在他桌子上。」楊晏清嫌棄蕭景赫的這邊肩膀被他靠濕了,扭著身子想換地方。
蕭景赫索性將外袍脫掉,非得將人摟在懷裡。
楊晏清無奈:「等會我看王爺還能脫幾件。」
蕭景赫不以為意道:「等會本王去泡了涼水來給先生降溫都行。」
「這話要是被甘大夫聽到非得數落你。」楊晏清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甘大夫這麼捂著他就是為了出汗,這人還想著給他降溫。
「……我還在這呢。」蔣青無力地出聲,明明是三個人的談話,他怎麼每次就莫名其妙自然而然被排除在外?
「你接著說。」蕭景赫看著蔣青的眼神十分嫌棄。
蔣青一懵:「我說什麼?不是嫂嫂話沒說完嗎?」
蕭景赫一頓,低頭輕聲問:「先生剛說想給那孟澤下什麼套?」
聽著表哥對楊大人說話時那比溫泉水還柔滑的聲調,再對比朝著自己時候的臭臉,蔣青的嘴角抽了抽。
「讓婉寧姑娘給姚芳樓的梅月娘知會一聲,就說想辦法讓杜二郎和那孟澤對上,事情能鬧多大就鬧多大,她們自然明白該怎麼做。」楊晏清說著抬手打了個哈欠,狀態眼看著又開始萎靡,許是藥效開始發揮,眼皮不住往下掉,長而濃密的眼睫顫抖著像是兩個小刷子勾著蕭景赫心頭的柔軟。
一生戎馬鐵血,前世又被困在皇宮汲汲營營的蕭景赫從來不知道,會存在這麼一個人,身體的每一處,性格的每一分都恰到好處的長在他的心尖尖上。
「行,那嫂嫂你好好休息,我去給咱辦事!等阿柳回來嫂嫂記得幫我多說兩句好話啊!」
蔣青的屁|股剛從椅子上抬起來,就聽楊晏清閉著眼睛輕飄飄道:「你別做出鍾情遇柳軒老闆的模樣就是他最大的幫忙了,回頭他回來可是以男裝示人,你整得那麼痴心一片,若是讓人懷疑他就是曾經那個遇柳軒的柳老闆,屆時我們的麻煩都不小。」
蔣青的眼神一厲,沉默了半晌,語氣堅定地一抱拳:「多謝嫂嫂,辰安記下了。」
他的名聲向來不怎麼樣,為了不與大哥爭奪世子之位,他之前本就沒少作踐自己的名聲,如今若是為了阿柳,哪怕是成為笑柄被全京城的人戳著後背數落,他更不會覺得有半點不甘不滿。
只是父親母親和大哥那邊總得替阿柳多說兩句,不然到時候萬一因為這個他們對阿柳不滿就不好了……要不直接推到表哥身上算了……反正父親也不敢直接拽著表哥問這種事……
蔣青一邊往外走一邊思索著回家之後的話該怎麼說,蕭景赫將懷裡半睡半醒的人輕輕放躺下,將被子拉上來蓋住,坐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被子,表情逐漸變得平和而溫柔。
聽著楊晏清逐漸平緩悠長的呼吸聲,蕭景赫的眼神也逐漸放空。
如今距離春闈第一場不過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前世周國兵臨瓊州就是在春闈會試第三場結束後不久。瓊州刺史早在幾年前便與周國互相勾結,在周國兵臨城下之時竟然大開城門迎了周國進門,此後竟封|鎖|消|息沒有半點風聲傳入京中,待到蕭景赫收到消息,周國的精銳部隊早已經悄無聲息地穿過瓊州直接打上了雲州。
短短十三天便占領了雲州,集結人馬繞過青州靖北軍盤踞之地直切京城!
那時靖北軍由蔣青領軍鎮壓,軍中卻有不少含有異心的老將趁亂將蔣青格殺,接管了靖北軍,以支援青州的名義隨之北上,被早有準備虎視眈眈的蠻族趁虛而入直破青州,三股人馬前後將大慶七洲攪得戰火紛飛,蠻族所到之處更是燒殺劫掠寸草無生。
而蕭景赫記得很清楚,前世算計殺害蔣青蠱惑靖北軍的,就是此時還停留在京城的王、楊二位老將。
他必須要像個辦法釣出來站在他們身後算計的那隻陰險狠毒的豺。如今顏修筠躲藏在眾多棋子之後,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對大慶奉獻一生的老臣,就如同李賢一般,天下人在沒有證據時不會信他會為了一己私慾做出貪|污受賄殘害忠良之事。
同樣的,在沒有確鑿的證據時,哪怕是楊晏清也不可能做到將與前朝餘孽勾結妄圖滅國大慶這樣的滔天罪名扣在內閣閣老的頭上。
這些日子從楊晏清手裡,蕭景赫學到最多的就是——永遠不要小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也永遠不要輕視民間百姓言論的重要性。
蕭景赫拍著被子的手緩緩停了下來,俯身撥開楊晏清額前的髮絲,輕輕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個吻:「等到梅園的梅樹種好,先生也彈琴給本王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