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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前本以為可以牽制他改變他想法的東西,被他反過來攥在自己手裡換了一種更為穩妥的方式達成所願。」
沈向柳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甚至因為家境過往影響,對於人性他比楊晏清更加了解,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陣便明白過來:「攝政王?」
沈向柳想起前幾日膽大包天的某人,本以為是個呆頭鵝,卻沒想到自己陰溝裡翻船最後便宜都被人占盡了,不由得磨了磨牙:「靖北軍里怎麼盡出這種表里不一的東西?」
「既想要滔天的權勢,人也不願放手,多貪心。」楊晏清這時候想起也不禁感嘆他真的是小看了蕭景赫,在這樣一番看似死局的棋盤裡,還真得愣是被這人抬手揚了棋盤然後給他正中一字下在了天元。
蕭景赫自己想要起兵謀反是一回事,他站在背後擁立另一個皇子謀反篡位便是另一回事。前者可以因為蕭景赫的血統打成亂臣賊子,後者卻同為皇室血脈爭得名正言順,只要贏了,便是扶正朝綱,另立賢德。在蕭允如今尚未長成羽翼未豐之時,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想要一個足夠聰明、敏銳,並且能不被王爺手下警惕的人,替我去青州以及這個地方探一探靖北軍的虛實,以及除了詹王的殘存勢力,靖北軍還和哪些活著的皇子有淵源往來。」楊晏清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用手指輕輕推過去,「一百兩。」
沈向柳打開那張紙看了一眼,認出這是一張上山的地圖,挑眉:「這價格可不夠。」
「黃金。」楊晏清的嘴角勾起弧度。
沈向柳將紙張摺疊起來塞進衣襟,十分乾脆道:「成交。」
見沈向柳起身就要走,楊晏清不急不慢地開口:「五年前初遇,柳老闆曾言有抱負不得施展,不知道現如今可還有想法?」
沈向柳背對著楊晏清微側過頭,情緒隱藏在垂下的濃密眼睫里:「當年先生曾以時機未到為由拒絕為我引薦。」
「那麼現在,契機已經交到你手裡了。」楊晏清再次端起茶杯吹了吹,姿態淡然閒適,完全就是捏住了沈向柳的死穴。
沈向柳的臉色青白變幻了好一陣子,才從牙齒里擠出一句話:「一百兩黃金,我不要了。事成之後還望先生信守承諾。」
鶴棲山莊那麼有錢,鎮撫司也不見得有多窮,怎地這人每次談到錢都是一副周扒皮的模樣,還以為這次抓住了小辮子能刮下三兩油,結果沒想到還是這麼個結果!
沈向柳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到還要替這人辦事就心裡堵得慌,只得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楊晏清幾口熱茶下肚緩解了大冬天出門的寒意,長長舒出一口氣。
突然,已經走遠的腳步聲忽然折返,沈向柳出現在門口,探進半個身子對著一臉風輕雲淡的楊晏清問道:「先生在想透王爺計劃之時是不是鬆了一口氣?」
楊晏清眉頭微動,放下手中的茶:「沈向柳,別把你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好吧,先生捂著耳朵不想懂也不可能有人逼著先生懂。」沈向柳意味深長地笑笑,「多稀奇啊,不怕死不怕病不怕謀反叛亂不怕天災人禍的先生,居然怕王爺是出自真心歡喜於你?」
說罷,沈向柳看著楊晏清陡然沉下的臉色,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般志得意滿地真正離開了。
***
靖北王府
文奕朗找了半天最後竟然在廚房裡找到了正在捏小兔子的自家王爺,見到此時滿手白花花麵粉的蕭景赫,不由得有些失語。
「他去見沈向柳了?」蕭景赫頭也沒抬,用小剪刀剪開兔子耳朵,甭管最後進鍋出來是什麼樣子,至少現在這糕點的賣相十分不錯。
「是。」文奕朗只得努力無視身處廚房議事的荒謬感,「盯著沈向柳的人還沒有傳回消息,少君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把盯著沈向柳的人撤回來,給蔣青送封信過去。」蕭景赫想了想,「內容就寫他媳婦兒跑了。」
蕭景赫捏了一下午也就只捏出了三個形狀正常的小兔子,此時手邊七零八落躺著的要麼是被擰掉的兔頭,要麼就是疑似其他部位的形態各異的麵團,裡面殷紅色的餡滲了一桌,看上去不像是做糕點,倒像是宰兔子。
「王爺的意思是讓將軍去攔?可……」文奕朗有些不解蕭景赫的做法,蔣青雖說是靖北軍的人,但是一直以來都十分有意的迴避靖北軍的私務,這些年來除了領兵打仗一同訓練之外,並沒有過多深入到靖北軍的內部事務里,更別提王爺暗自籌謀的計劃。
「蔣青這個人最是執拗,當年能因為打不過本王便冒著被本王打殘的風險也要一次次的撲上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當年是這樣,如今在沈向柳身上更是如此。」蕭景赫回憶了一下方才廚娘說的步驟,將籠屜妥善放在了熱氣騰騰的鍋上架好,十分滿意地蓋上鍋蓋,「先生行事縝密,絕不會冒這個風險賭一個在靖北軍營里十多年的副將,完完全全不知內情。」
「所以將軍只要出現在沈向柳的視野里……不過那位柳老闆可的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武功也是出奇的高,也不知道將軍能不能粘拖得住人。」文奕朗有些擔心。
別到時候每走幾步就被人甩開了。
「本王的武功高嗎?在青州權勢如何?」蕭景赫躬身在旁邊的大缸里撩水洗手,「但你見本王哪次甩開過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