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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楊晏清帶著謀士文臣特有的涼薄淡漠:「一個尚且年幼沒有外戚未曾被他人灌輸思想的太子,微臣當然有辦法將其調丨教成微臣願意效忠的帝王,不敢煩勞陛下擔憂。」
帝王一瞬間變得蒼老,呼吸也變得虛弱起來。
帝王知道,朝局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內閣專政,朝局混亂,軍候心思各異,天災人禍不斷,大慶朝內民不聊生……接受楊晏清,大慶朝將成為他的掌中之物;拒絕楊晏清,大慶朝將在他死後陷入混亂,他的兄弟或兒子將淪為滅國帝王。
楊晏清看似給了他選擇,結果卻只有一個。
他也只能選那一個。
帝王伸出手將玉瓶死死握在手心,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用力閉了閉乾澀的眼睛。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帝王手指顫抖著從御桌旁邊的匣子裡取出一方錦盒,打開來,是一枚烏金色的藥丸。
「入朝為官,官拜一品,太子太傅,攝政掌權……都可以依你。但,大慶朝的權臣,不能有這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服下此藥,若你自封內力則無大礙,擅動內力……毒素將會隨著內息運轉緩緩流入肺腑,屆時……毒入心脈,藥石罔救。」
作為權傾朝野的帝師,你的身上必須有下一任帝王能夠掌握的桎梏韁繩。
阿清啊……你有多恨朕?多看不起朕這個無能的帝王?
再多恨一些罷。
但這是朕作為一個帝王,對這個國家最後能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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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先帝,一個沒有姓名卻能貫穿前後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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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沒有出現的一天,想他
第20章 英雄救美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先帝在楊晏清心裡地位斐然,簡直可以用士為知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些對君臣關係來說再美好不過的辭藻來形容。
楊晏清坐在馬車裡,古琴放在旁邊的矮几上,閉著眼睛想。
這其中的很多事情,隨著當年的舊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最終除了楊晏清,誰也說不清那些舊事的是非對錯。
就像除了楊晏清,也沒人知道纏綿病榻的先帝為何在最後半年迴光返照一般上朝聽政,冊立太子、與內閣對抗,最後病逝而亡。
內閣給先帝下的藥並不是什麼毒藥,原本只會讓先帝精力不濟小病不斷而已。
他們需要這樣一個失去鬥志疲憊無力的帝王,這樣的傀儡比起再度扶持一個長大之後變數頗多的幼帝要好控制得多。
但楊晏清不需要。
坦白說,先帝其實人並不算很差,思及之前的情分,楊晏清一開始的想法只是想要逼他退位,但是當他在冷宮看到那個長著一雙鳳眼的小皇子時,先帝便不能繼續活著了。
楊晏清很喜歡有野心並且屈服於欲|望的人,這種人很好控制,並且使用得當會十分鋒利稱手。但如果一位上位者的野心欲|望有一部分來源於他,那麼事情便顯得並不怎樣美妙了。
內閣以為先帝是身體孱弱死在他們的藥下,先帝認為是內閣的藥過於陰毒,甚至先帝當年身邊的心腹也更加痛恨內閣與當初後宮動手下藥的寵妃。
所以,這件事又和他一個前朝孤臣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一個忠於先帝被臨終託孤的兩朝之臣罷了。
楊晏清面色平靜地想。
只不過先帝留下的小玩意兒的確不好處理,楊晏清這個人也向來不知道何為安分,每一年總會搞出些事情來做一做「另一個楊晏清」,然後回京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坐實了帝師身體文弱易病的傳言。
或許有一天,他會死在長年累月的毒素侵染里,也或許有一天,他徹徹底底擺脫沉疴做回真正的楊晏清。
先帝是死了,但他和先帝的賭約還遠遠沒有結束。
馬車拐過一個彎,駕車的馬夫再次揚鞭重重擊打了一下奔跑的馬匹,馬車行進的速度變得更加快了些。
昨日剛封了內息,現在的帝師大人渾身乏力,每一寸肌膚都泛著刺痛,像是有個對他十分仇恨的小人正拿著斧錐一下一下折磨他的大腦。
楊晏清睜著眼,眼前的顏色卻籠著一層白茫茫,萬般景象都扭曲混合在一起結合成光怪陸離的模樣。
晃晃悠悠的車廂里,楊晏清慢慢伸出手,將放在一邊的琴拿過來抱在懷裡,輕飄飄嘆了口氣。
好累啊……這次的後遺症似乎更加嚴重了。
去往福州的官道是一條直路,方才馬車的拐彎想必是改道送他去陰曹地府的。
但是楊晏清仍舊四平八穩的坐在馬車裡,也不伸手去揭開帘子看看外面伴隨著呼嘯而過的寒風向後疾馳的風景。
能夠買通錦衣衛安排的馬車與車夫,的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計劃前提雖然不容易,但是實施起來卻十分的簡單直接,對沒有長翅膀的帝師而言,的的確確是條必死的閻王道。
前提是——
就在受傷發瘋的馬匹不管不顧地朝著懸崖飛奔而下的瞬間,鋒利的長刀橫向劈開了馬車的頂部直接掀開了馬車的車頂蓋,露出了抱琴端坐其中一臉乖巧淡然的帝師大人。
——他身後沒有跟著這位身手漂亮乾脆的王爺。
英雄救美,好俗套的出場……迷迷糊糊間,楊晏清判斷出自己開始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