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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孟澤不配合的態度弄得無法,聽命於之前蕭景赫說的不得使用強迫手段的府兵只得前去稟報上級。
正一同坐在大理寺刑訊堂的蕭景赫三人聞言手頭的動作皆是一頓,言菁娘看向蕭景赫,一旁坐著的龐大人表情也帶了遲疑。
蕭景赫想了想,招來旁邊候著的府兵輕聲吩咐了兩句,讓那府兵傳話給正在鬧騰的孟澤。
言菁娘一身錦衣衛飛魚服,頭髮利索地高束成一個馬尾用銀箍固定,行為舉止哪裡還有半點當日勤政殿首告的柔弱姿態,見此情景也不像一旁的龐大人慾言又止,反而直接問道:「敢問王爺,這是同那孟澤說了什麼?」
「據實已告啊,難不成還因為犯人叫囂要娘就去找過來?」蕭景赫反問,「還是說這孟澤的嫡母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從本王手裡將人全須全尾地帶走?」
言菁娘張了張嘴,這幾日接觸之前,她是真沒想到皎潔如月,清俊優雅的先生居然會傾心這麼一個武夫——要說是武功好的,鶴棲山莊裡拿可是一抓一大把,先生平日裡看的身段不錯的美男子各式各樣也不少,這靖北王到底哪裡就正正好鑽進了先生的心窩裡?
蕭景赫雖然表情淡淡,眼神卻冷:「言副指揮使,有沒有人提醒過你,在打量握著你生殺權的上位者時要藏好自己眼睛裡的情緒?」
言菁娘搭在身側劍柄上的手一緊,低頭賠禮:「是下官失禮,還請王爺恕罪。」
「看在帝師的面子上,這一次便算了。」蕭景赫的話可謂一語雙關,「再有下次,想必帝師也不介意再尋一個副指揮史來。」
言菁娘自然是知道蕭景赫與楊晏清的關係並不是朝堂表面上表現出的那般交惡,心中將那個傳消息回來說靖北王腦子不靈光的人從頭罵到了腳後跟。
想著想著,言菁娘忽然嬌笑道:「所以說,聰明人的眼光向來是極好的,只是庸俗的凡人看不到對的地方,王爺說是不是?」
蕭景赫的劍眉稍稍揚起又落下,堂上尷尬難言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
旁邊坐著的清瘦文官目不斜視就當自己是個擺設,從開始審案到現在,說的話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的的確確是個十分能忍且耐得住性子的人。
正當三人沉默之時,方才離開的府兵急匆匆小跑過來拱手稟報導:「啟稟王爺,言大人,龐大人,那犯人仍舊躁動不安,撕了三分認罪書,大喊大叫揚言有大秘密揭露,說是要與三位大人當面上呈。」
來了。
蕭景赫與言菁娘眼神俱是一變。
「帶上來。」
***
靖北王府里,楊晏清從之前收起來的匣子中抽出禮部打開,這裡面躺著的紙張並不如之前在蕭景赫面前打開的刑部匣子一樣零碎,有且僅有一張孤零零地躺在匣子最底層。
修長的手指因為春日的回暖終於染了些紅暈,楊晏清從匣子裡將那張折了幾折的紙拿出來展開,裡面只寫了一個孟字,再無其他,字跡卻有異於楊晏清,看上去娟秀清雅,更像是女子所書。
春闈這樣的機會,不僅僅被顏修筠看中,同樣的,這也是楊晏清能夠將做事謹慎膽小怕事的孟尚書從禮部尚書位置上拉下來的唯一機會。
柔軟的繡花鞋踩著輕巧的腳步邁進來,女子清雅的脂粉香氣頓時為房間染上了些許柔媚的氣息。
「見過先生。」婉寧朝著抬眼看過來的楊晏清微微福了福身子。
「坐。」楊晏清將手中的紙張遞給婉寧,「最近的事情辛苦了。」
「本就是先生對婉寧的事殫精竭慮,婉寧又怎敢言及辛苦二字?」婉寧的確是個十分標緻的美人,卻不似沈向柳那般美得灼灼奪目,她的長相柔美內斂,柳月彎眉,一雙鹿眼看著人的時候,沒有哪個誰能去懷疑這樣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會說出什麼謊話。
婉寧看著那紙條上寫著的孟字,眼中的盈盈笑意越發溫柔。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楊晏清注視著婉寧,「最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並未想過會是你。這些年我未曾命人尋過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卻沒想到你會選擇這樣的方法。」
「選擇這條路並非是無路可走,而是這條路才是最能幫助先生填補空缺的路。」婉寧抬手將鬢邊掉落的髮絲挽到腦後,「正如當年先生所言,孟尚書做事十分謹慎,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愛惜羽毛,當年未曾發跡時的陳年舊事就算翻出來也不過說一句負心儘是讀書人,風流二字對讀書人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罪過。」
「婉寧知道先生承諾會做到的事便一定會辦到,不論時間早晚。但……」
「先生當年救命賜藥之恩,婉寧無以為報。」婉寧看著楊晏清的眼神也與看向尋常人有所不同,那並不只是單純看恩人或是主子的眼神,而是一個女子傾盡所有注視著心中所戀慕之人的眼神,眸中閃爍著點點星光。
「婉寧已經從先生處得到了太多,不敢再抱有別的念想。婉寧知先生所圖乃是匡扶社稷之大願,亦知先生素來愛重女子,於青樓之地並無意圖涉獵,可京城魚龍混雜,紈絝眾多,煙花柳巷之地卻是最能得來消息與契機的地方。」
「時至今日,婉寧也從未後悔過當年離開先生身邊的決定。」婉寧溫婉一笑,眼底俱是滿足,「先生未曾忘記當年承諾之事,已經讓婉寧心下熨帖,萬般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