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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某有一學生,是陳家後人,有科舉入仕之意。他自幼不知其生父生母,日後也不會知道。」顧文雍這個人說話向來講究點到為止,在座也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陳家所犯的乃是抄家滅族的誅連大罪,陳家的後人,別說是參加科舉,若是被人查到恐怕性命都難以保住。顧文雍如今用這種方式將陳家一案提前戳給了楊晏清,又借著楊晏清的手向如今算是代表皇帝的沈向柳以陳家犯罪證據做為交換,為的就是保下陳家這唯一的血脈。
沈向柳沉默了半晌,算是承了顧文雍的意,默許陳家一案自陳家夫妻為止:「此案種種在下已在密折上寫明扼要,加急送往京城。」
「華山派那裡無須顧忌太多,直接調了滬州駐軍圍了華山拿人便是。」楊晏清原本設想的是從華山派內部入手,但聽了蕭景赫前世的做法之後,頓覺在某些時候強硬的手腕的確遠比懷柔更能達到效果,「江湖中俠以武犯禁已久,平日裡快意恩仇的可以不多做計較,但是這通敵賣國的大罪,可不是一個武林泰斗就能抹平的罪名。」
處置華山派一為問罪,彰顯朝廷法度;二為殺雞儆猴,給那些蠢蠢欲動認為法不責眾的武林人士看看朝廷的底線;三為不破不立,長歪了的華山派被連根拔起,當年師爺爺帶下山被鶴棲山莊收留的那部分華山派弟子才有可能另立宗門,重整華山派聲名。
楊晏清這個地頭蛇發話了,沈向柳自然也放下先前的諸多猶豫,乾脆的點頭:「妥,明日開堂審案之後,我會將華山派與陳家勾結之罪昭告天下。另將上表陛下,言明滬州刺史年事已高,是時候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
「善。」顧文雍笑著舉杯,「滬州沉疴已久,此番也算撥開迷霧得見天日了。」
沈向柳敬了顧文雍一杯,眼尾上挑,笑道:「顧大先生應當知曉,在下此番前來滬州初衷為何。」
顧文雍卻是但笑不語,隨意扯了個話題就將此事岔開了去。
繁星漫天,夜風微涼。
待到顧文雍叫來小廝送上了茶水,沈向柳便知道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想到之前楊晏清所說的要想請得動顧文雍還得陛下親自前來方能展現誠意的話,不再多言此事,找了個理由先行告辭離開了。
見沈向柳離開,楊晏清自袖中取出之前顧文雍所贈的那枚藍玉絡子遞還給顧文雍。
「顧大先生在鶴棲山莊下帖以陳家為報酬,如今陳家家產盡數充公,顧大先生可想好用什麼來補償我了麼?」
自從想通顧文雍與陳家的關係之後,楊晏清就明白為什麼顧文雍有底氣能以陳家做報酬來拉楊晏清趟這灘渾水。
陳家唯一的獨子,陳家夫婦只怕是拼了命散盡家財也要保住的血脈,當然值得。
顧文雍也不意外楊晏清推出來下帖人是他,只問:「你看上了什麼?」
「陳家幾年前得了一塊冰種帝王綠的料子。」
「好。」顧文雍這才垂眸收了絡子,淡淡道:「你想保陳家夫妻?」
「何以見得?」楊晏清挑眉,眼神卻看向坐在對面表情晦暗的蕭景赫,見那人看過來,眼中划過一絲調笑。
蕭景赫無奈,明白楊晏清是在調侃當年他被人暗地裡指點破案卻從來沒有找到背後之人的往事。
「陳家夫妻不僅是對滬州熟悉,更是在長年累月與周國的交易往來中對周國的達官顯貴熟稔自如,現如今他們唯一的軟肋又在我的身邊,之後更是想要走科舉與大慶綁在一起,他們夫妻二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會對大慶更加忠心不二。」顧文雍的手指摩挲著那藍玉絡子,輕嘆道,「這樣好的人選,依照你那物盡其用人盡其責的性子,怎麼會放過呢?」
楊晏清一本正經地撫掌喟嘆,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顧大先生一面說著心在山野無心入仕,一面又對大慶朝局與周國對峙局面如此關心,可實在是有些不坦誠了。」
「少來激將。」顧文雍淡淡道。
「得啦,顧大先生!修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若你真無入仕之心,又哪裡來的如今這傳遍大慶各州府的賢良美名?」楊晏清站起身來,抬首看向遠處半垂的彎月,「我知你信不過帝王之心,但你總該信得過此生唯一摯友的眼光與本事。」
「他是我的學生,是我幾乎凝聚半生心血悉心教導出的帝王。」楊晏清回過身來,月光散在他的肩頭,為他披上一層銀白色的禮袍,「楊晏清的戲本就唱的是功過留於後世評說的瀟灑,可屬於你顧文雍的賢臣佳話,千秋流芳才剛剛開始。」
上前撈起酒杯敬了神色複雜眼眸深邃的顧文雍一杯,楊晏清笑得一派月白風清:「此番州府事了,我不便與陛下會面,便與夫人先行一步,屆時便不來相送摯友了。」
「顧大先生,天高水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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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像是楊晏清曾經是蕭允與蕭景赫,與沈向柳之間的橋樑一樣,他將摯友顧文雍也送到了自己學生的身邊。
因為他的摯友值得,他一手教出來的學生也值得。
好啦!下章要繼續去談戀愛了(狗頭),第二卷 主要就是寫他倆黏糊,以及穿插第一卷的未完成內容~愛你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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