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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加了我們家中自種的兩種草藥。」蘇默說。
「原來如此。」姬暽點頭,又喝了兩口,才把茶杯放下,「你出門專門帶著茶葉?」
「難不成你以為是娘讓我帶來請你喝的?」蘇默輕嗤,「你想多了。是我喝不慣西遼的水,更喝不慣西遼的茶,所以娘給我收拾的行李裡面帶了一罐茶葉。」
「呵呵,容嵐真疼你們。」姬暽微笑,「你很幸運。」
「但某人,並沒有那麼幸運。」蘇默意有所指。
姬暽聞言輕嘆,「你見過陸哲了吧?阿元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蘇默冷哼,「姬暽,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的話,就不只是將一壺茶澆到你頭上那麼簡單,到時候,我把你煮了,剁碎餵狗。」
姬暽苦笑,「是,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容嵐定也氣我,你們惱怒是應該的,當年我沒有告訴容嵐阿元還活著的事,是我的錯。」
「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不想聽廢話。」蘇默冷冷地說。
姬暽垂眸,看著杯中輕輕晃動的茶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容嵐應該跟你說過,我當年愛慕她,卻因為她是我皇兄的未婚妻,有緣無分……」
「姬暽,要點臉。」蘇默冷哼,「我娘說了,從未對你有過男女之情,想都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你一廂情願,什麼有緣?有什麼緣?」
姬暽面容苦澀,「是我一廂情願……不怕你笑話,我曾經真的想過,如果容嵐跟姬旭沒有婚約的話,我們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你們無緣無分。繼續說。」蘇默打斷姬暽。
姬暽再次嘆氣,「容家的變故,我就不講了,那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我能力有限,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我當時總感覺奇怪,雖然我認為容嵐並不喜歡姬旭,但姬旭是真喜歡容嵐的,我不信他會把容嵐殺了。姬旭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容嵐藏起來,也放鬆了警惕。我找到容嵐之後,便把她救出去了。」
蘇默眸光微眯,「為何不提容元風?」
「你覺得不對是嗎?我救容嵐的時候,按理來說,容元風已經死了,我卻沒有提到他。」姬暽神色平靜下來,「因為,那個時候我也以為,容元風死了。」
「什麼意思?」蘇默冷聲問。
「在容家的浩劫之中,容元風活了下來,但他不是我救的。我也不可能未卜先知,預測到容家出事,專門去救一個孩子。」姬暽說。
蘇默蹙眉,就聽姬暽接著說,「救容元風的,是容嵐的師兄容昊,他也是容嵐父親的義子,自小在容家長大。」
「但當年並未傳出容家除了我娘之外,有其他人逃跑。」蘇默說。
「的確,因為容昊在出事的前兩年,愛上一個江湖女子,離開了容家。」姬暽說,「但出事的時候,容昊正好帶著他的妻子回齊天城探親,跟容家老爺子有過秘密接觸。」
「事發突然,容老爺子知道容家躲不過這場災禍,只求容昊帶走容元風,給容家留下一個血脈。」
「但如你所言,若是容嵐的侄兒不見了,定會有人追查,他們哪兒都去不了。就連姬旭想要將容嵐藏起來,都做了十分周密的安排,避免被人發現。」
「容昊為了報答容家的養育之恩,為了救下容元風,生生捂死了他才剛滿一歲的兒子,讓他的兒子代替容元風,騙過了所有人,給了容元風一條真正的活路。這就是後來沒有人追查的原因,否則他們躲不開追殺的。」
聽到這裡,蘇默擰眉,直覺是不信。但轉念,蘇默又不得不承認,這種事情,雖然殘忍,但未必不可能。人跟人不一樣,蘇默見過太多他無法理解的人和事。
「你是不是覺得容昊是個瘋子?」姬暽看到蘇默的神色變化,苦笑,「當我得知那件事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他是個瘋子。可誰又能責備他呢?他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值得的事。」
「這就是當年我救下容嵐,卻沒有告訴她容元風還活著的原因,因為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想留下容嵐,我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包括與整個姬氏皇族為敵……」姬暽自嘲一笑,「可她拒絕了我,執意要走。我後來無數次地後悔,當初為何沒有再執著地挽留她,為什麼要為了自己那一點可笑的自尊心,帶來一輩子的遺憾?可有時候,就是一念之間的決定,改變了一切。」
「但或許重來一次,同樣的情況,我還是會放她走吧。她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也不想利用我,說到底,是為我好。畢竟,即便我當時信誓旦旦,但說實話,要跟整個姬氏皇族為敵,我一個病弱的皇子,真的能做到嗎?哪怕,我其實是青絕的秘密徒弟,這一點你應該早就猜到了。」
「我只是希望容嵐給我一個機會,但她沒有那樣做,我尊重她的選擇,不敢挽留,也是怕她真留下,我做不到,若是失敗,反倒害了她,也對不起她給我的信任。至少離得遠遠的,可以安全些。」
「青絕收我為徒,我是沒有拒絕的餘地的。對此你應該可以感同身受,我想我們的遭遇差不多。我唯一感激青絕將我收做徒弟的事情,就是當容嵐出事的時候,我暗中學的武功,總算是有了一點價值。」
「後來,姬旭將我流放到青陽城,其實也是我主動提的,因為容嵐走了,我對齊天城也再無眷戀,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選青陽城,是因為足夠遠,那邊也是西遼氣候最暖和的地方,適合養病。我這病是娘胎裡帶來的,治不好。因此哪怕青絕曾經認為我很有天賦,對我『寄予厚望』,後來也厭煩了我這個不求上進的病秧子,不再理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