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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那畫兒,好人家的男子,會畫那些鶯鶯燕燕嗎?肯買他畫的人,鐵定也是心懷不軌。」
陶青明明沒應聲,在專心縫傷口,金家夫郎卻越說越起勁。
他撇撇嘴:「等我明兒得空,再去找他算帳。這種輕浮的人,在咱們巷子裡住,那就是個禍害!」
「砰!」
醫館的門被重重推開。
忙活一陣,此時天已大亮。
紅日爬上東方,晨暉撒到室內,照得滿堂通明。
一人站在門口,逆著光,將手中荷包砸向金家夫郎。
金家夫郎身材幹瘦,十分靈活,迅速一躲,那荷包就砸到了另外的人身上。
「啊!我的腦袋!」
金四兒剛縫好傷口,繃帶還透著血色呢,就又被攻擊了。
也不知荷包裡頭裝了什麼東西,沉甸甸的,砸得她傷口迸裂。
鈍痛傳來,金四兒不由得抱著頭鬼哭狼嚎。
她皺著臉,醉醺醺的,和她爹方才在外的表現有得一拼:「爹啊,疼!」
「呵。」
喧鬧中,砸人者從喉嚨里溢出幾聲笑,有些涼薄。
他悠悠道:「不是要找我算帳麼,怎麼像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
陶青這才往門口看去。
只見一身煙青色衣衫的男子冷冷注視著這邊,唇角微揚。
男子年約十七八歲,身量修長,用木簪綰起墨發,面容白皙秀麗。
他的眸細長卻嫵媚,眼尾斜飛入鬢,那雙黑眸里,儘是對金家父女的厭惡。
他勾起唇,吐出的話極其銳利:
「活著不如死了的東西,下次再敢在我家門前晃悠,說些不乾淨的話,我就不止打你腦袋這般簡單。還有你……」
男子高傲地指了指金家夫郎,望著對方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謾罵道:
「生了個女兒就自認為功勞大了?你也就只剩這價值。她整天為非作歹,誰是禍害還說不定呢!」
這話說得又快又急,一下子將金家父女鎮住了,沒能反應過來。
聽他說話,陶青想,這估計就是事主。
好像是叫周福臨吧。
嘴還挺利。
周福臨還在罵:「不是說我晦氣、克妻麼。你女兒多次來尋我,對我這般『看重』,不如哪天我就嫁給她,讓她頭一天歡歡喜喜迎花轎,第二天就下黃泉!」
「你,你,你……」
金家夫郎都要氣瘋了,臉漲得通紅,想要上前抓花這個毒夫的臉:
「小浪蹄子,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也配嫁到我們家?!」
陶青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金家夫郎剛想破口大罵,就聽陶青輕聲道:
「這是醫館,不是鬧事的地方。你們幾位若還想爭執,請另尋他處,陶某還要診治別的病人。」
陶青說話的情緒起伏不大,但她注視他人時,那張總是微笑的清秀容顏卻一下子瘮人起來。
金家夫郎瞬間汗毛直立。他發覺這個新來的大夫好像並不只是好脾氣。
收回理智,金家夫郎想起女兒的傷好像又裂了,咬牙切齒對周福臨道:「給我等著!」
「我就在這兒等,你倒是過來呀。」
周福臨絲毫不怕,翻了個白眼,這模樣惹得陶青又望了過去。
看來不僅嘴利,脾氣也爆。
她轉身重新替金四兒包紮,最後收了診金。
金家夫郎聽陶青說,四兒這幾日需靜養。
他本身是個色厲內荏的性子,憤怒過後,倒是不敢再和周福臨爭,他也知曉是女兒理虧。
哼了一聲後,扭了扭身子,故意避開周福臨,拉著四兒走出去:
「沾了晦氣,回去後一定得跨個火盆!」
醫館內終於清靜了。
陶青低頭收拾東西,總覺得有人看自己。
抬頭,映入眼帘的便是周福臨漠然的神情。
她手裡動作沒停,淺笑著:「怎麼了?」
「我的荷包。」
周福臨往下點了點下巴:「被你踩著了。」
周福臨對陶青沒有惡感,欺辱自己的是金家,和這個大夫沒關係。
前段時間小弟生病,銀錢不夠買藥的,他一直在家裡畫畫,因此也沒能瞧見陶青搬進來。
等小弟病好了,他又開始身體不舒服,因此一直沒出門。
今日算是第一次和她相見,壞印象是沒有,但他也不怎麼客氣,胸口處還有餘怒。
金四兒羞辱他,他就打破了她的頭,但心中終究是不安的,尤其是小弟昨夜看到了血淋淋的場面,還做了噩夢。
為了買個心安,他晨起聽得巷子裡說金四兒,便拿了錢過來。
「我是昏了頭了,給這麼個東西賠禮。」
周福臨嘟囔著,等陶青抬腳,替他撿起荷包,他拍掉荷包上的灰塵,言簡意賅:
「謝了。」
他加快腳步往外走,不小心絆了腳,眼看就要摔向一旁的桌子。
陶青眼疾手快,一手拉住了他,另一隻手遮擋在尖銳的桌角前:「小心。」
她眸中帶笑,語調溫軟,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不要急,當心撞到桌角,物件兒可是不挑人的。」
哪怕你長得好看,它可不會憐香惜玉。
站穩身子後,周福臨什麼話也沒說,首先就往自己的腕處瞧。